“這個世界上,不是被殺,就是殺人;不是傷害別人,就是被別人傷害。”情之柔柔地對她微笑,“可是吟惜,我卻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吟惜啊,你是真的喜歡我,可你的溫情就像冬夜裡的暖意,隨時會消散。你有無牙,你心裡的那個人,始終都是他。如果你愛我,我也可以給你我所有的愛,我甚至可以給你我的命,可是你卻不是……我害怕,我怕我付出了一切,你卻背叛我,那樣我會崩潰的,吟惜。”
情之看著手裡的杯子,扯了扯嘴角,說:“你永遠不能待我如同我待你。所以,與其讓你傷害我,不如我先殺了你,是不是?”
白吟惜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倒在地,這個少年,這個笑容依舊清爽如秋風的少年,真的是她以為的那個溫情的少年嗎?
“可是,你以為我真的下得了手嗎?”情之見她那驚恐的表情,大笑出來,笑了很久,笑得開始喘起來,才停下來,說道:“白夫人,你以為我真的下得了手麼?你算算我有多少次殺你的機會!我可以讓你有千百種死法而自己置身事外,可是我卻沒有這樣做!你說我為什麼不殺你?我為什麼要繞個圈子找一劍封喉去殺你,甚至把我自己都暴露出來,為什麼?!我為什麼要跪了三天去求那護身符?我為什麼要承受管事的鞭打?我為什麼要盡我全力取悅你?!你說這是為什麼!”情之的眼睛泛起了紅絲,眼淚不期然,滑落了下來。
這個少年,這行眼淚,依然純淨得像秋日裡的山泉。
“吟惜,”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你以為,我不疼麼?”
他掙扎過的,如果自己和她,只能保住一個,他會選誰?
倘若她心裡的那個人是他,他又何嘗不願意與她雙宿雙飛?可是她不愛,所以他要麼繼續孤單一個人,要麼,就是死。
答案是,她不愛他。不愛,所以一切犧牲都會成為笑料。
而他,即便力量微弱,也放不下那殺父奪位之仇。
所以,還是她死吧,嗯?即便他會用後半生來追憶往生,即便他將會為此付出剜心割肺般疼痛的代價!
情之定了定神,望向梁北戎,道:“梁公子,那麼,你是要殺我的那派,還是利用我的那派?”
梁北戎被情之那番話說得有些傷感,見他如此問,微微一怔,側了下頭,道:“聽殿下此番話,想必殿下心中自是清楚的,殿下的存在,可能會成為某些別有用心之人顛覆王朝的藉口,而對百姓來說,這必將是一場劫難。且容梁某說句逆耳的話,就算最後能贏,能推翻當今聖上,可殿下你一無軍功,二無學過立國安邦之術,即便被人推上皇位,真能定得了天下?況且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豈容殿下得大權?最終也不過是個傀儡王朝罷了。皇權一旦旁落,國家的動盪才是開始,百姓如何安生?”
情之看著他,笑得很綺麗,是少年炫目的姿容。
梁北戎微微定了下神,接著說:“殿下,當年的事無論誰對誰錯,總歸已成定局,就算是錯,也只能錯下去。對百姓而言,能治國定天下的便是好皇帝!當然站在殿下的立場,殿下有任何想法,我等均無權評判是非善惡,可百姓蒼生,承受不起那些戰亂啊!”
情之靜靜地聽完了,笑了笑,未發一言,只是緩緩抬起手中的琉璃盞喝了一口。
黑貓倚在桌子上,伸了個懶腰,嗚咽地叫了一句,像小孩的哭泣聲。
誰都沒有說話,只有雨還在嘩啦啦下著,未見任何要停的兆頭。未到黃昏,天色已暗,黑壓壓的烏雲籠罩,一片陰霾。
一陣冷風颳過,大雨從廊外飄進來,沾溼了白吟惜蒼白的臉龐。世間多少人,多少無奈,誰又真能活得瀟灑?
情之慢慢將琉璃盞內清酒喝完,彷彿漫長地過完了他的一生,又彷彿短暫得不過一夢。
“無論我是否無辜,只因這身份,都將不容於世。”情之輕輕一笑,聲音裡透出了不合年紀的蒼涼,“悠和殿下,早該是個死人了。”
白吟惜覺得臉上冰冰冷冷的,以為是被雨打到的,摸了一把,竟全是眼淚。
“吟惜啊……吟惜,過來陪我喝一杯。”情之望著她,對她伸出了手。
無牙扶在她手臂上的五指驟然加緊,白吟惜卻搖了搖頭,將他輕輕推開。
她走上前,努力展開笑顏,在桌邊坐下。過程中情之一直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少年清澈如泉水的眼裡滿是愛慕,即便殘忍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桌上的琉璃盞有一套四個,另有白瓷酒壺一尊。他纖細的手腕伸出,碗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