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們是怎麼把媽媽抬上擔架的,那一切記憶都混亂而空茫,好像回過神之後,她已經在急診室的門外,“手術進行中”的紅色字樣,如鮮血般觸目驚心。
蘇瑞靠著牆壁,如木偶般站在外面,她連祈禱都沒有力氣了,就像等著判決的死刑犯。
醫生一直沒有出來。
蘇媽媽生死未卜。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直到迎面走來的那個人,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入自己的懷裡。
手臂箍著她的背,他的呼吸拂著她頭頂的髮絲。
已經沒有了那抹淡淡的菸草味。
她的頭抵著他的胸口,失神的,極低極低地問他,“你相信報應嗎?”
對胡娟的死,蘇瑞一直耿耿於懷,不管這裡面有多少人為因索,她從不想推卸自己的責任,她知道,她終有一天會為那件事付出代價的,可是,為什麼付出代價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媽媽!
她做了很多錯事,可是,所有的報應,卻都加在了她愛著的人身上。
原來上蒼可以這般殘忍!
她幾乎能看見它的嘲笑。
惡作劇之後自得地笑。
命運,真是一件可笑的玩意。
“她會活下來。”他沒有回應她的低語,只是安靜地說了五個字,平和的,篤定的,彷彿這並不是一個猜測,而是他做下的決定。
蘇瑞閉上眼晴。
淚終於流了下來。
第三卷 真心錯愛(七十六)去留之間(1)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媽媽卻始終在急救狀態。蘇瑞已經靠著椅子坐了下來。頭垂著,盯著交握在膝蓋上的雙手。
斯冠群已經鬆開了她,他坐在離她不遠處,撐著另一邊的扶手,食指抵著下唇,沉默地等在旁側。
手術室的門終於推開了。蘇瑞豁地站了起來,因為跑的速度太快,差點跌倒在地,反而是醫生伸手扶了她一下,斯冠群卻沒有動,他仍然坐在原地,看著那邊的蘇瑞,和推出來的病床。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現在主要是等患者醒過來。”醫生在蘇瑞開口之前,率先安慰道。
蘇瑞聽到第一句,心才算放了下來,她握住媽媽的手,看著媽媽緊闔的眼睛,介面問:“那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說不準,也許幾個小時,也許幾天,也許”醫生遺憾地看了蘇瑞一眼,不過,並不想說太樂觀的話來誆騙她,“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可是撞到了頭,有很嚴重的腦震盪。所以,必須等她先醒來,我們才知道症狀。”
蘇瑞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沉了下來,她使勁地握著媽媽的手,祈禱著她會盡快地醒過來。
護士推著蘇媽媽進了病房,蘇瑞也跟著車一起進了病房,等安頓好後,她用紙巾擦去母親額上的冷汗,在手術之後,蘇媽媽已經換上了乾淨的病號服,沒有送過來看著那麼糟糕了,蘇瑞俯下身,貼著她的臉,靜靜地躺了一會。
護士已經進來查房了,囑咐蘇瑞不要離病人太近,蘇瑞趕緊坐開了一些。
也在這時,她才想起,她將一個人單獨扔在了走廊上。
蘇瑞看了看媽媽,一時半刻,媽媽是不會醒來的,她叮囑了護士一番,匆忙跑回走廊,只是,哪裡還能見到斯冠群的身影?
他離開了,又這樣離開了。
蘇瑞呆了呆,然後跑向電梯,一直到了醫院大廳,蘇瑞環視了一圈,人那麼多,那麼多哭著笑著跑著的人,可是,惟獨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就好像剛才在走廊上,一直坐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也從未出現過。
蘇瑞沒有出醫院大門,媽媽還在上面,她不能走遠,她要守在旁側,她也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蘇瑞只是轉過身,慢慢地回到媽媽的病房,到了門口,蘇瑞突然愣住,屋裡並不是空無一人,除了護士外,還有端著兩杯咖啡的斯冠群,見蘇瑞進來,他遞了一杯給她,“去哪了?”
蘇瑞伸手將咖啡接住,雙手捧著杯身,渾然不知道,這麼燙的咖啡,是不能用手握住的。
斯冠群蹙眉,他正要上前糾正她,蘇瑞低下頭,淚就這樣滴在了咖啡裡,水面盪漾,咖啡與淚水融在一起,不知是苦是澀。
斯冠群站在原地。
蘇瑞將咖啡放在旁邊的桌上,然後,張開雙臂,抱住面前的人,“別走了,你不要走了,不要再一個個地離開我。”
什麼癌症,什麼脊椎炎,她都不想知道,她要所有人都好好地留下來,所有在她生命裡出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