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求根鄭重行禮,“多謝姑姑。”望向碧桐,“我和大妮有舊日鄉里緣分,如今我們又結為夫妻,自然會疼。”
碧桐一身綠衣,打著扇子出來。
小廝們起鬨,“卻扇,卻扇。”
大周民俗,夫婦新婚,新娘子要用扇子遮住容顏,要新郎官念卻扇詩方肯放下扇子,露出容顏,
李求根今日成親,此前也去了落地的老秀才處,花了半貫銀錢求了一首卻扇詩,這時候應了準備,胸有成足吟道,“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團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眾人聽了卻扇詩,便轉頭去看新娘子。
見新娘子面前扇子微微晃動,卻是碧桐緩緩撤下了扇子,露出精緻妝扮的容顏來。
“好!”院中眾人見此情景,便都喜笑顏開,高聲喝起彩來,“祝碧桐姐姐和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李求根團團做揖,方迎了新娘子出門,徑直往著新房而去。
出嫁宅子出門轉角處的酒樓,顧令月坐在二樓雅間之間,遙望小院中熱熱鬧鬧的出嫁場景。目中露出慨然之色。
她與碧桐主僕一場,今日碧桐出嫁,她不好親自前往小院送嫁,便只在附近酒樓中坐送一場,也算是了了二人一段主僕情緣。
新羅使團從四國館中出來,都緊緊皺著眉頭。
他們身負新羅使臣團使命,自然並非單純仰慕□□上國風範。
新羅地處大周東北,國內一應官制制度皆效仿大周。如今新羅乃是李氏皇朝。國王厭惡平庸的嫡長子道陵太子李成,一心喜愛張氏妖妃及妖妃子閔王李明。有心想罷黜嫡長子太子之位,扶持心愛幼子閔王李明繼承自己的王位。道陵太子心敦厚,雖則太子之尊,卻被自己的父王逼壓的境遇維艱,一籌莫展。臣子商議,提議派使臣前往大周,痛陳新羅國主,若大周作為□□上國能夠支援道陵太子正統,發旨申斥國主,說不得能為道陵太子贏得一絲喘息之心。
高孝予及副時辰崔真熙臨行之前在道陵太子面前跪拜,慷慨激昂承諾,到訪大周之後定會在周帝面前痛陳。及至跋山涉水前來大周,觀看長安繁華,方滿心發覺,面前事實渾不似自己想象中美好。
滿懷雄心壯志,卻在第一關就被潑冷水。
國賓館對待新羅使臣十分冷淡,雖收下了國書,卻只說了會擇期交到上頭。
“瞧剛剛那位上官的意思,”崔真熙拱手,對著身邊高孝予到,“我瞧著根本沒有把咱們新羅的事情放在心上。若是國書根本沒有遞到大周皇帝陛下面前,可怎生是好?”
“那又如何?”高孝予苦笑。“這長安城這般繁華,新羅彈丸之地,根本不堪一比。咱們前來朝訪大周,國書於我等新羅子民,乃是干係正統傳承的大事。於大周官員看來,卻不過是些許小節,別人不把咱們放在心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這繁華的長安城中舉目無親,認不得一個權貴。便是被人敷衍,又能有什麼法子。”
崔真熙聞言心中一頹,“我們兄弟二人在長安受些許冷遇倒也罷了,皇太子在新羅還熬著苦日子,眼巴巴等咱們帶好訊息回去。如今這般,可怎生向太子殿下交待。”
高孝予也是滿心蒼茫。
“我等來此之前在皇太子面前鄭重承諾,沒有想到前往大周卻是如此。可怎生向皇太子交待?”
抬頭舉目張望,遠遠的見著一座酒樓二樓窗戶當窗而坐的少女,風姿華美如同三月新樹,眼睛一亮。
“是她。”
崔真熙聽聞好友聲音,不由莫名,“高君怎麼了?”
高孝予道,“我瞧見了一位當日樂遊原上相識的小娘子,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上去和她打個招呼。”
“小娘子?”崔真熙眸中閃過一絲訝然之色,“你我剛剛出使到長安,沒幾日日子,你怎麼會認識一位我沒見過的小娘子?”想要上前追問,然而高孝予已經是策身下馬,將馬匹丟給了酒樓小廝照料,自行入了酒樓蹬蹬蹬上樓去了。
小樓雅間寂靜。兩名侍衛守在門前,見著高孝予一路直行向近,伸出刀戟攔住去路,高聲喝問, “什麼人,膽敢擅闖昭國郡主的地方?”
內間裡,顧令月聽聞聲響,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外頭怎麼了?”
硯秋從屋門處回來,笑著道,“是上次在樂遊原上遇到的那個新羅使臣,偶爾經過這兒,從大街上瞧見郡主,就想著過來拜見。”
顧令月聞言美眸微微閃動,“原來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