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甘奇趕上了最後一班城門入城而去。
最近一段時間,甘奇內心一直都不太輕鬆,而今曹家已倒,相撲場的生意也就沒有了什麼威脅了,今夜入城,甘奇準備放鬆放鬆,放鬆的時候,自然也要帶著蘇家兄弟。
請蘇家兄弟去喝酒,到時候酒酣之時,開口請蘇軾這位“四億大畫家”來畫一下蕾絲花邊,蘇軾吃人的嘴短,當也不好意思開口拒絕。說不定以後蘇軾開創的湖州畫派還有一項獨門絕技,蕾絲高手!
想到這裡,甘奇心中樂開了花,抬手敲著蘇家的門。
兄弟倆聽得甘奇拍著胸脯開口:“今夜,咱們樊樓去,只管吃喝玩樂,什麼貴來什麼,一切花銷都算我的。”
蘇軾看著甘奇這般模樣,笑道:“嘿,狗大戶來了。”
甘奇也不氣,抬手:“走著。”
兄弟倆帶好佩劍,屁顛屁顛跟著狗大戶往樊樓而去,樊樓也就是白礬樓,乃是東京七十二名樓之首,說白了就是什麼都貴,遇仙樓比之也差了一個檔次。
樊樓五座高樓,飛廊而接,燈火輝煌,氣派非凡。便是門口的牌樓,那也是高聳入雲一般,還有綵帶飄揚,這般場面,隱隱有些後世夜總會的感覺。
門口的小廝見得有三個挎劍而來之人,連忙上前笑臉伺候,心中卻又納悶不已,好端端年輕士子,非要佩個劍?說不清的不倫不類。
“三位……三位是入內樓雅座,還是外樓聽曲?”小廝問了一句。
蘇軾正準備開口問一句內樓外樓之別,狗大戶甘奇已然大手一揮:“哪裡貴?哪裡最貴?”
“那自然是內樓最貴,咱們樊樓頭牌花魁張大家今日會客,一席難求。”
“能有多貴?”甘奇又問。
小廝稍稍打量了一下三人,覺得這三人應該勉強出得起價格,便耐心說道:“左右頭前,一席百貫,都是達官顯貴之人。若是末尾,二三十貫也成。”
真有點貴,蘇轍已然在皺眉。
甘奇也說了一語:“這才是搶錢,看來我那貴賓席八百錢實在便宜。”
“要不咱們就坐末尾吧?”蘇軾說道,心中也認為沒有必要,百貫一席,實在浪費。這種場合,有時候上席是可以不花錢的,比如蘇軾在成都府的時候,各處樓宇,蘇軾經常白吃白喝。
未想狗大戶甘奇說道:“就坐頭前上席,待得賣了衣服,怎麼也賺回來。”
“賣衣服?”蘇軾疑問一語。
甘奇卻轉移了話題,說道:“走走走,頭前走,上席入座。”
小廝已然大喜,連忙躬身帶路,口中還誇:“小人一見三位,就知三位不凡,門口還有喜鵲在叫,定是貴人上門。三位公子快快請,小人今日定會伺候妥當,大小事情,只管吩咐,小人寸步不離。”
“喜鵲?”蘇轍抬頭左右看了看,又道:“喜鵲在哪呢?”
蘇軾回頭一拉:“別找了,喜鵲在道堅的口袋裡呢。”
蘇轍會過意來,又問:“道堅兄當真帶了幾百貫錢出門?”
這就是大宋朝的麻煩所在,幾百貫錢,哪裡背得出門?達官顯貴大戶人家出門大消費,哪個不是小廝跟隨,還有車架,其中主要一個作用就是要背錢。許多人也不免回想起幾十年前交子信用堅挺的那個年代。
蘇轍這話一出,頭前的小廝心中一個咯噔,連忙轉頭去尋三人帶著的小廝,見得沒有小廝隨行,不免也懷疑起來。
只見甘奇從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個金坨子,笑道:“給周侗做金牌的時候剩下的,待會讓他們拿去稱重就是。”
金子在宋朝,平常地方壓根就花不出去,但是樊樓這裡,那是花得出去的,不過也很繁瑣,看好質地,稱好重量,換算好價值,還得拿錢來找。
小廝擔憂的表情轉瞬即逝,又開口笑道:“快請快請,晚了就怕沒有上席可坐了。”
內樓靠北,少了吵雜,多了清幽,過得花木曲徑,亭臺樓閣,入得內樓,左右席面二三十張,幾乎坐滿,唯有頭前幾個上席,其實只坐了一桌。
可見那招呼三人的小廝也是個營銷高手,這汴梁城出得起百貫巨資的人,當真不少。但大多都是年紀不小的人,年輕人即便出身豪門,百貫巨資一夜花費了,也不那麼捨得。但是這樊樓,大多時候,也就是年輕士子風月之地。
三人隨著小廝往前走去,所有人皆是側目來看,這三人實在有些奇怪,奇怪的地方就在於佩劍,在眾人看來,還是那種不倫不類的感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