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去了。
兩父子走到莊家門口,顧清塵遠遠瞧見顧老大正在親自卸貨。天氣太熱了,他都把衣裳敞開來。顧清塵喊了一聲大哥,抱起圓圓過去了。
顧老大回過身來,顧清塵把籃子交了過去,看著顧老大滿頭的汗,忍不住關切地道:“大哥,天漸漸地熱了。錢要賺,但是身子更是要緊的。”
顧老二也抹了一把汗,走過來,開啟籃子,從裡面的小水壺裡倒出了一碗水,一氣喝完了,說道:“這天,真是熱死個人啊。多虧了三弟給我們把東西送過來。我們這邊也能找門房要點水喝的。你們巴巴地跑過來,也受不住。”
正說著,那莊府的後門突然開了,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出來問道:“誰是顧清海。”
“我是!”顧老大一口氣把顧老二遞給自己的水喝乾,連忙回答道。
那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問旁邊的採買可是那人。採買微微點頭,那管事道:“你過來。”
顧老大把褂子扣好,走了上去。那管事說了幾句,顧老大回頭指向顧清塵。顧老大沖著顧清塵點頭,示意他過去。顧清塵走上去,只聽見那管事說道:“這些菜蔬果肉之類的東西還是其次,糕點之類的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可不是我們能擔待得起的。你三弟家的鋪子可妥當不?”
顧清塵正要答話,一個小廝跑了過來,附耳在管事的旁邊說了兩句什麼話。那管事連忙道:“你們站到牆根兒去,等等再說。”他一邊說著,一邊指揮著門房:“把門檻拆了,快著點。主子的車馬上要過來了。等會兒若是耽誤了,仔細你們的皮。”
顧老大三兄弟站到了牆根兒底下,看著那些人忙亂。一盞茶功夫後,幾輛馬車駛了出來。其中一輛的車窗簾子被掀開了一個角。顧清塵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低聲喊了顧老大和顧老二一眼。圓圓卻睜大了眼睛看去。
馬車裡正在和外面說話的是莊二太太。她旁邊坐著範大少奶奶,以及範大少奶奶的二伯母。她的二伯母是和莊二太太的伯父他們兩家一齊從京城來的。這二伯母正說笑著,偶然間往窗外一瞧,目光在掠過圓圓的時候,身子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蒼白。範大少奶奶奇怪地問道:“二伯母,你怎麼了?”說著,她順著二伯母的目光看去,驚訝地道:“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二伯母悄悄地問道:“你認識他們?”
“那個抱孩子的人是我們府上以前放出去的丫鬟家的男人。他開了一間糕點鋪子。那旁邊的兩個是他的兩個兄弟。之前他們在鎮上,怎麼會到縣城裡來?”範大少奶奶之前只當他們回了村裡去了。
二伯母的目光閃了一閃,見莊二太太回過神來,立刻止住了話頭。太像了,簡直是太像了。那雙眼睛,跟當年她在直隸巡撫沈家見到的那個少奶奶簡直如出一轍。太像了,像到她的心裡直髮憷。當年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處理乾淨了嗎?怎麼會,怎麼會呢?
看著馬車駛過,顧清塵低聲地道:“大哥,這莊府的生意,你和二哥做便是了。我的鋪子小,如今你侄子侄女還小,我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顧老大還欲勸,顧老二已然明白過來了,點頭道:“老三說的也有理。大哥,就隨了老三吧。”
等著府裡的主子們的馬車過完了,那管事指揮著大家把門檻又安上,這才走過來,頤指氣使地道:“你家是開鋪子的?”
“管事,我家不過是小本買賣,東西也少,賣的東西也不怎麼能上臺面。我兩位兄長想拉扯一下我,這才跟管事如此說。不然,管事瞧瞧。”顧清塵故意把顧大嫂他們家常做的餅子遞上去給管事他們看。
這賣相,居然還敢開鋪子。管事只瞄了一眼,便撇開了視線,對著顧老大說起了話。顧清塵心裡一鬆,等管事轉身,他也轉身回了鋪子了。以後再不自己過來送了,大哥一片好心,但是他實在是不想被捲進這些府裡。自由身比看眼色好太多了。
當天晚上,範大少奶奶的二伯母更了衣後,便往範大少奶奶房裡走來。範大少奶奶都已經準備睡了,聽了通報,連忙起身出來迎。二伯母忙道:“我睡不著,就來找你說說話,沒擾了你吧。”
就算是擾了,她也不會當面說啊。範大少奶奶陪著她坐著,二伯母說著孩子,又把話題引到了今天看到的圓圓身上。範大少奶奶心裡始終有一塊遺憾,說道:“那孩子興許是我丫鬟那男人家裡之前的孩子。一個村裡的孩子,竟長得如此可愛,竟比城裡的看著還伶俐。”
二伯母心裡有了數,便起身告辭了。範大少奶奶也不疑有他,自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