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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完,今早又落了水。她若是還能撐下去,那也是命硬了。

阿香探過鼻息,又看向姜黎,“吃了吧,她吃不了這麼多。你留一半,都夠她填飽肚子的。”

姜黎手指摩挲著碗麵上的粗糙紋路,灰陶碗沒有什麼紋路,燒的時候本就粗糙罷了。又看了一氣,她便捏起了筷子來。埋頭往嘴裡扒進一大口飯,囫圇嚥下去,再吃下一大口。

飯菜的香味在帳篷裡飄起來,往人鼻孔裡鑽,引得人直吞口水。那蘇煙絡多瞧了姜黎兩眼,與安怡嘀咕,“又是那小兵蛋子給她的,他們什麼關係?”

安怡搖搖頭,她哪裡知道這些。蘇煙絡不高興,在安怡的鋪子上躺下來,“晚上咱們先去找他,叫他也給我們些好的。你不是得了李副將軍的寵幸麼,壓一壓他。”

安怡在她旁邊坐著,不躺下佔地方,也沒應蘇煙絡的話。她不是那種會拿勢的人,安安分分的,人家給什麼接什麼。人家不給,她也不要。但她也好些日子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了,自然也不時朝姜黎看一眼。

姜黎沒什麼太多的心思在別人身上,她一氣把碗裡的飯吃了乾淨,留下空碗端在手裡。她原沒這麼大的飯量,這會兒是往撐死了方向吃的。撐得難受,卻也不去言說。

而後姜黎又在衛楚楚旁邊守了幾個時辰,懷裡抱著那個大碗。大夫始終沒有來,而衛楚楚,也在眾人的準確預料中嚥了氣。等她死了,人才意識到她渾身一…絲…不…掛,落水之後脫乾淨了。這是晦氣的事兒,到了地下怎麼見人?是以人又慌忙找了衣裳給她穿上,保持她最後的一點體面。

有士兵從外頭進來,抬了人走,像抬一頭牲畜。這是要抬上山去埋了的,不能留在軍營裡晦氣別人。像她們做營妓的,死了也就死了,一頭豬死了還能吃肉,她們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了。埋人麻煩,還得招來一些士兵的毒嘴。

姜黎跟著到帳外頭,日頭西垂,暈著淺黃的光,掛在半空中。她看到周長喜走過來,到她面前,滿面的歉意,與她說:“我盡力了,他們都不過來。我把身上的錢物都掏了,他們也不惜得要。我也沒轍,但凡有辦法的,我都給你請過來了。”

“沒關係,還是要謝謝你。”姜黎扯動嘴角牽出一個弧度,瞧著並不好看。

她不怪周長喜,也怪不到周長喜。翠娥死的時候她沒瞧著,醒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避過了當面告別,心裡的感觸便少許多。而這會兒,她看著衛楚楚受盡凌…辱磨難,在她面前一點點嚥氣,再被那些人抬出去。也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賤命一條。

阿香在她身後,看她出神,自說了句:“別瞧了,人都抬走了。死了就死了,你莫往心裡去。”

姜黎還是木木的,手裡抱著那個大陶碗,忽而聲氣極虛地開口說:“阿香,我不想死,不想死在這裡,也不想死得這樣不堪。”

說完這些話,姜黎便自個兒收回了心神。她又給周長喜施了一禮,道謝的言辭再說一遍,便與阿香回了帳裡。今兒沒去山上撿柴火,針線活還是要做起來的。她從床下拿出笸籮,穿針引線開始縫製衣衫。滿腦子裡都是衛楚楚死前留下來的話,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

如果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沒有謀反,那麼他爹,自然也就是被冤枉的。那麼她們姜家現在所承受的一切,原都是不該承受的。她吸鼻子,把針腳拉得極緊。如果衛楚楚不死,她還可以知道她爹是朝中的什麼官,窩藏了哪個反賊。在那場事變裡,誰個逃掉了。可衛楚楚死了,她現在什麼都無處去問。

姜黎吸鼻子,回想自己來到這裡的大半年,活得混沌而又灰心,自暴自棄隨波逐流。與沈翼不清不楚地計較,與秦泰歷一番兒女情長,再沒有其他的。對比起衛楚楚要逃出軍營,迫切想回京城為家裡平反的心思,她簡直讓自己也不齒。

姜黎一面在心裡自毀,一面把手下的針線拉得極緊,忽而“嘭”地一聲響,黑線斷做兩段,驚得旁邊的阿香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向她問:“你怎麼了?”

姜黎看著布料上繃斷的線頭,目光渙散,雙唇輕啟,“你說,沈翼還會要我嗎?”

阿香把拿著細針的手收回到大腿上,看著姜黎,“你想通了?”

姜黎的目光動了動,抬起頭來看向阿香,“他一定是恨我的。”

如果你我無關,我便可以不去考慮你的想法感受,不去分辨付出與回報,坦坦蕩蕩地道一句“你的事與我無關”。可如果你我扯上關係,所有過往有過的糾結,都要拿出來細捋,去計算兩個人間誰欠誰多一些。

姜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