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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而且先生,我和你不同。”她搖了搖手道,“先生一生追求琴道,只覺琴是天下最重之事。可是阿嫣更重視阿嫣的親人,我習書,能明理,在親人憂愁之時能分擔意見;我學醫藥,能在親人身體有恙之時為之調養身子;它們對我,都不是閒事。我不是不愛琴,而是,它不可能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我並不在意能否成為琴道大師,我只要,能夠在家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能為他們彈首不錯的曲子,消解他們的心情就好了。”

她起身拜道,“辜負了先生的期望,是嫣的不是。”

春風吹綠了宣平山水,這一日,張嫣與孫寤相約攜幼弟往城外踏青。

“最近朱先生是不是有什麼事?”孫寤不經意道,“瞧他地面色,似乎老了四五歲。”

“大約是家裡有事吧。”如今她已經將面不改色撒謊的功夫練的爐火純青。跪坐在軒車中,張嫣捲簾看大道之旁,桑樹抽發新芽,鬱鬱蔥蔥,貪婪的舒展枝葉,沐浴早春新陽。穿著深色布衣地農婦揹著陳舊的揹簍,穿行在桑林中,用蠶鉤挹取新葉,放入揹簍之中。四下一派生機勃勃春光明媚的樣子,不知道為何,她的腦海裡卻不應景的盤旋起一支前世裡傳來的曲調。

張嫣不自覺的用手叩擊車弦。

“你怎麼了?”孫寤注意到她的魂飛天外。

“不知道為什麼,”張嫣苦笑道,“我地腦子裡一直在走著一段曲子,不是特意去想,它卻一直在那兒。”

“哦?”孫寤饒有興趣,“什麼樣的曲調?”

“我哼給你聽。”她清了清嗓子,“啦啦啦啦”無意義的虛詞依著含糊曲調,是深秋的廓涼,好像枯黃的落葉沾著些經霜溼意,打著旋兒落下來,貼在樹下人的臉上。

一生蒼涼若此。

“真美。”孫寤聽地痴了,心悅誠服道,“難怪朱先生說我不如你,我縱然能將傳世琴曲彈地一絲不苟,也絕想不出這樣美妙的曲調來。”

“呃,”張嫣遲疑了片刻,道,“這可不是我想出來地,昨兒個晚上我做夢,夢見夢中有人彈此曲。曲調絕俗,我不過是記了下來傳唱而已。”

孫寤牽起她的手,左頰上酒窩若隱若現,“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怎麼就不會做這樣地夢呢?這是琴曲麼?”

“不是,”她搖頭,“是琵琶。”

“琵琶?”

“是一種有弦有柱的樂器,直柄,音箱為圓形或梨形,豎抱於懷彈奏,推手前曰批,引手卻曰琶。”

“哦。”孫寤脫口而出,“就是秦漢子啊。”

這名字有些粗俗,孫寤臉不由微微一紅,問道,“你會彈琵琶麼?”有些拗口。

“會一些。”

“可是我不會啊。”孫寤扼腕道,“不過琴為百音之首,改由琴奏,應當也是可以的吧。”

張嫣微微一笑,“大概吧。”

“那好。”孫寤一把拉住她的手,倒拉著她向來時路上走。“我們回去彈來試試。”

“哎,”張嫣哭笑不得,“我們才出來不久呢。”然而看孫寤的樣子,根本是充耳不聞。不由苦笑。論起來,對音樂地痴迷程度,自己是遠遠不如孫寤的。

宣平侯府後園之中的亭臺上,孫寤調絃正坐,道,“阿嫣,你再為我哼一遍。”

張嫣無奈,依她的意思又哼了一遍那首曲子。孫寤依調在琴上彈撥。聲音斷斷續續,忽然喊道,“停一停,剛才那句最後一個音,是徵音好還是變徵恰當?”

張嫣想了一下,道。“變徵。”

“嗯。”孫寤頷首道。“我也覺得這樣要好些。”如是時彈時停,好容易在琴上彈下來一遍。又索來書墨,重新謄寫了一遍曲譜,孫寤捧著猶帶墨香的帛書,瞟了張嫣一眼,似笑非笑道,“阿嫣,你的夢中人可有說這曲譜叫什麼名字?”

張嫣望了望天,笑道,“她說啊,山野陋曲,還叫什麼名字呢。不如返璞歸真,就叫《琴語》罷了。”

“這名字也不是不好,”孫寤犯愁道,“只是太直白了。阿嫣,不如你為它另取一個名字?”

“也好。”張嫣頷首踱步道,“我聽這支曲譜,以憂愁為底蘊,好像一汪山泉潺潺從頭流到尾,不如就叫《憂沁》吧?”

“《憂沁》,”孫寤回味了一會兒,道,“很好。”

張嫣也為她所感染,跪坐下來,撥響琴絃,她對《憂沁》曲譜遠較孫寤更為熟悉於心,於是彈的也更加流暢,恍惚間將一心情意投諸於方寸琴臺之上,只覺天地悠悠,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