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地吐了一口氣,緩慢地閉上雙眼。她是非常機警的人,一旦發現情況不妙,會立刻採取自救措施,現在已經無須我分心了。
我跳下小樓,揮掌按在司徒求是的後背正中,絲絲縷縷的鮮血正從他的左耳裡滲出來,因為受傷後的雷傲白已經沒有能力替他捂住耳朵。
“我……我不行了……”他吃力地扭過臉來,眼窩裡也有血向外滲著,在那種超出人類忍受極限的噪聲下,他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但他還是努力幫助師弟捂著耳朵,希望最後得救的是雷傲白。
最危險的環境裡,還能顧念別人,司徒求是表現出來的這種同門情誼在今天看來已經彌足珍貴。
“救救他……救救我師弟……救救……”他的嘴唇顫抖著,用力把即將噴出來的鮮血嚥了回去。
中毒後的雷傲白比他好不了多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兩側顴骨上還有斑斑點點的灰白,像是一隻正在黴爛的橘子。
呼嘯聲停了,我把他們兩個的手拿開,司徒求是晃了晃,靠著牆緩緩地滑了下去,癱倒在牆角。
雷傲白並沒有斬斷自己受傷的手,況且就算割肉求生,也不是一處兩處的事,他索性放棄抵抗,坐在師兄身邊,安心等死。
“風兄弟,我們死了,還送我們回鏡子那裡去,希望能發生奇蹟,死也要死在我們生活的年代。所謂‘飄泊百年、落葉歸根’,我們兩個是唐朝人,當然要做唐朝鬼,只可惜我看不到那位姑娘,‘死不瞑目’的滋味並不好受,哈哈……”他很看得開,但笑聲裡透露著明顯的中氣不繼,只笑了兩聲嗓子便突然啞了下來。
我點點頭,假如能為他們做什麼,我會全力以赴。
“我希望能活著……回去,向虯髯客賠罪……人在江湖,講求的是一個‘信’字,答應朋友的事做不到,連個解釋都沒有,不明不白地走了……師弟,咱們三十年來在江湖上闖出的名聲,都喪盡了,不知道會留下什麼罵名……”
司徒求是已經進入彌留狀態,開始變得神志模糊。凌煙閣上的刺殺過了千年,他們就算回去也早物是人非、轉眼千年了,誰還記得這兩個匆匆飄過江湖的殺手?
嘯聲停了約五分鐘,我的聽覺才漸漸恢復正常,突然覺得四周變得一片死寂,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回身向空院方向看,阿爾法也不見了,剛才在龍馭大陣裡的殊死拼殺像一場短暫的夢。
“似乎是‘大戰前的死寂’,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難道土裂汗大神的行動還有再遲一些才能開始?抑或是他的人馬受到重創後沒了鬥志,全部愴惶撤退了?”我無法判斷目前的形勢,假如還是在樓頂高處的話,或許能做更準確的全域性瞭解。
“你們堅持住,我馬上送你們回去——”我並非執意要留在這裡,現在必須看到土裂汗大神的行動,才能判斷那些圓形扶梯還在不在。也就是說,假如土裂汗大神的飛行器衝出地脈的話,小樓裡那個地脈入口也就不存在了。
當然,通向“亞洲齒輪”的甬道、看到蘇倫的水晶牆也成了永遠的地球秘密,沒辦法再重現——一切正在失去控制,就像阿爾法無法控制潰逃的蟲陣一樣。
忽然,一聲長嘯從西面的最遙遠處傳來,連綿不絕,足足維持了兩三分鐘,起伏迴旋,氣勢如虹。
“老虎?”我忍不住精神一振。
那種聲音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往往在迷茫困境之中,老虎才會發出長嘯,振作自己的精神。他的內力相當渾厚,特殊情況下,嘯聲可以延長到五分鐘時長,一直傳到五公里之外。援兵到了,我當然高興,但司徒求是與雷傲白的臉色也突然一變,彼此對視著,眼睛裡滿是驚愕。
“那是我的朋友到了,援兵到了!”我壓抑不住滿心的喜悅,是因為老虎,更是因為即將出現的顧傾城。
“什麼?”他們兩個齊聲問,詫異之色更重。
“我朋友是名滿東南亞的江湖遊俠,與他在一起的還有一位智慧過人的美女——”我意識到自己大喜之下的失言,老虎和顧傾城對於面前這兩人來說,只是兩個簡單的語言代號,就算述說他們的功績與不凡,別人又有什麼興趣聽下去?
司徒求是肩膀撐住白牆,一下子坐得端端正正:“風兄弟,發出長嘯的人叫什麼名字?”他狠狠地在臉上抹了一把,卻把血跡抹得滿臉都是,非但沒顯得乾淨,反而成了異常恐怖的大花臉。
“他的名字叫‘老虎’。”我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了。
“我問的,是他的真實姓名。”司徒求是掙扎著要站起來,只是連續挺了兩次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