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再也不可能重溫舊夢,破鏡總是難圓。
“可”景初被噎住,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很多人都說他的性子跟他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麼他是知道他爸的:景向晚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旁人根本勸解不了。要是景向晚說他跟潘顯不可能,那就是真的不可能了。
“我知道了,”景初只得順著自家爹的意思,“以後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景向晚笑了笑,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不清,轉移話題道:“對了阿初,我最近這幾天辭職了。”
“”景初默了。
其實他真的很想抓自家爹的肩膀搖醒對方:爸你不要瘋了好麼?你再熬幾年也就可以退休了,到時候好歹還有好多退休金可以拿,現下就主動辭職就什麼都沒有啊喂!
不過景初沒敢這麼做,他太瞭解自家爹了,有時候做事比他還要固執己見。
“你爸爸年輕的時候曾經有兩件事特別想做,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家裡面的人能接受我的性取向,第二件事就是想到全國各地走走看看。”景向晚淡淡地笑道,“不過第一件事情估計這輩子都做不好了,我只能用剩下的時間把第二件事情辦好。”
“”景初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阿初,我已經訂好了三天後的機票,我會先飛去成都,然後轉道去西藏,我大概會在拉薩住上一兩個月,要是條件允許的話我可以在那裡抄抄佛經,或者跟朝聖者一起圍著納木錯繞湖朝拜一週,之後我有可能轉去新疆或者青海”
“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景初實在不想跟自家爹討論對方的旅行計劃,打斷對方。
這個老男人沉穩持重了大半輩子,沒想到快退休了卻忽然做出這麼瘋狂的決定。又或許只是因為景向晚如今已然沒有了牽絆,他終於不用再揹負沉重的包袱,便正好可以放下一切,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這未嘗不是另一種解脫。
然而景初的這個問題著實讓景向晚感到難以回答:“錢用完了就回來。”
“”景向晚嘴角抽了抽,“爸你打算這次出門帶多少錢?”
略微思考了一下,景向晚說:“我本打算留下三十萬給你娶媳婦兒的時候付首付什麼的,不過現在好像也不需要了,但我還是給你留著。然後我大概還有二十萬的存款,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景初心裡的小人終於默默流淚了:“爸,你好好玩,要是沒有錢可以給我打電話,雖然不可能支援你繼續玩下去,但你回程的機票我總是出得起的。”
——得,只要景向晚不像簡白那個階層的人一樣花錢大手大腳,這筆錢真的能支援景向晚走遍大半個中國了。
☆、第二十章 寒心
於此同時。
簡白一個人坐在二樓小陽臺的躺椅上,一個人默不作聲地抽著煙。他沒有開燈,所以陽臺上一片漆黑,只有菸頭的那一點紅在夜風中明明滅滅。
樓下隱藏在高大桂花樹中的路燈光穿透層層密密的葉子,在黑暗中瀰漫四散,隱約中能聞到甜膩的桂花香。偶或間,還能聽到樓下廚子和女傭低聲的爭論。
屋子裡的這些人都是老爺子送他的,除卻李叔被他安排給了簡伊,剩下的人則跟他一起去S市。不過女傭對李叔的離去感到很惶恐,這麼多年來他們都是聽從李叔的安排,如今沒有了那個每天給他們下達命令的人,他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單獨跟簡白相處。而廚師則對女傭這樣沒主見而懦弱的行徑嗤之以鼻。
不過都是些細碎的小事,簡白也懶得再管。
他躺在躺椅上,安靜地閉上眼睛。清涼又略帶溼氣的空氣慢慢包圍他的四肢百骸,然後一點一點滲透入毛孔,簡白感到一陣刻骨的寒冷。這種寒冷不單單因為夏夜的氣溫驟降造成,更因為這個家裡沒有了景初,他只覺得冷寂而毫無生機。
事實上在沒遇到景初和景初分開後,他的生活狀態就只能是這樣了。他時常一個人開車上班、下班,偶或一個人去超市或者書城買書,又或是應邀參與某個熱鬧喧囂的酒會。然而心臟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十年間越發冷寂,空虛得彷彿不存在。
這十年來,除了景初,就真的再也沒人能夠走進他的世界,惹他惱,惹他怒,惹他歡,惹他喜。雖然就景初那脾氣,時常讓簡白惱火,恨不得好好修理這破小孩一番,但不得不承認,即便是最糟心的爭吵,也都比如今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躺椅上無人問津好。
然而陽臺上的牆燈卻齊刷刷地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