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道盯著範閒的雙眼,說道:“為什麼我一直聯絡不到院裡?”這話語雖平淡,內裡卻是不盡憤怒,毫無袁先生往日裡的灑脫,他手中有著長公主方面珍貴的情報。卻無法提供給監察院和朝廷,對於慶國和陛下地忠誠,讓這位袁先生感覺到了一絲極大的古怪,從而憤怒起來。
範閒沉默不知如何言語,如果可能的話,他也願意此時親自問一問陳萍萍。
晨風吹入高高皇城的角樓,刮的昨夜裡的血腥味道漸漸淡去,京都民宅裡的焦糊之味也聞不到什麼,只是那些可憐的民眾依然不敢出門。驚恐萬分地關著門,躲在自己的床上,祈禱著這些大人物殺伐地遊戲能夠快些結束。
嗚嗚嗚嗚…皇城之上號角連連,聲音極為雄渾有力,不知能夠傳到多遠的地方。
範閒站在袁宏道身邊,面色平靜,說道:“京都守備師要到中午才能入京,秦葉二家還要三天,我們如果動作快,還是可以把九座城門奪回來。”
袁宏道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旋即燃起了憤怒的火苗,大怒說道:“難道院裡在守備師中無人!”
範閒心頭一驚,霍然轉身看著他。
袁宏道望著他一字一句說道:“秦家的軍隊連夜開進,離京都…只怕不遠了。”
範閒緊閉雙唇,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之所以知道城門司叛變的訊息,他也並沒有慌亂,是因為他相信自己對於老秦家的動靜能夠摸的一清二楚,只要大軍未至,憑藉著軍力更勝一籌的禁軍和監察院的殺傷力。自己還有時間重新奪回九座城門地控制權。
秦家大軍馬上便要到了?
言冰雲他老子就在秦家之中,怎麼可能會連大軍開拔的訊息都沒有傳回來!
範閒走到大皇子的身旁,說道:“收兵回宮,秦家的軍隊要到了。”
大皇子的眉頭皺的極緊。禁軍大隊剛剛駛出皇城,此時卻又要收回來。卻是因為一個自己怎麼也不可能相信的訊息。可是他知道此時最在乎的便是反應的速度,來不及和範閒商議什麼,深吸了一口氣。讓身旁地親兵揮動了手中的小黃旗。
黃旗一翻,皇城之上號角聲再起,嗚嗚嗚嗚…節奏漸起,漸緊,正從皇城中如幾條蒼龍般馳出的禁軍大隊驟聞號角回營之聲,不約而同地同時收縮隊伍,開始向著皇宮的方向回馳。而遠方已經深入民宅街巷之中地隊伍,也開始有了動靜。
範閒對身旁的下屬比了個手勢,那名下屬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令箭,發了出去,在皇城前地空中劃出了一道淒厲的叫聲。
緊接著,樞密院處,監察院本部處,各部衙處,各要害街口處,均有令箭破空之聲響起,以為回應。
令箭落時,在京都的近兩千監察院密探官員聞令而動,消失在了大街小巷之中。
不一刻,整座京都地街道之上,再也沒有什麼人影可以看到,尤其是經過監察院樞密院直通皇宮的那條天河大道上,更是冷清的令人心悸,只有幾片猶有青色的樹葉,被一夜秋風緊吹,落了下來,在空曠的街道上翻滾著。
“不管太子是如何知道突宮的訊息逃出去的。”範閒站在大皇子的身邊,說道:“但長公主出宮,明顯是有準備,她早就猜到我們會做什麼。”
大皇子的眉頭皺的極緊,居高臨下注視著整座京都的動靜,心裡分析著如果大軍入京,應該是從哪個方向進入,自己接下來應該怎樣做。
“我們所有的力量為了突宮,都殺了進來…而她卻是指揮著葉秦二家的軍隊,施施然從我們無法控制的城門司中進來。”範閒平靜說道:“她把皇宮讓給了我們,再把皇宮圍起來玩…這算不算請君入甕?”
“我本想腹中開花,四面燃火,沒料到這把火沒有燒到她,反而被她用一層紗就把我這朵花給縛住了。”
範閒的手掌輕輕拍打著皇城堅固的青石磚,幽幽說道:“咱們終究還是低估了這位姑姑。”
長公主知道範閒和監察院的優勢在哪裡,所以她甘願退了出來,讓範閒突入宮中,看似掌握了一切。
然而如今宮中有太后,有三皇子,有宜貴嬪寧才人無數貴人,有胡舒二位大學士,有無數忠於範閒的文臣、部屬。
這些人是力量,可也是負擔,如果範閒有一雙翅膀,那長公主刻意留入宮中的這些人,就像是範閒翅膀上的鐵錘,讓他不得肆意飛揚。
大軍圍城,只怕也圍不住像範閒這種可怕的夜行高手,然而如今你肩負著慶國的傳承,宮中無數人的生死,範閒你還怎麼逃,你可忍心逃?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