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人間的縮影。
紅塵客在人間遊蕩了很久,久到看遍人情笑語冷眼,也見慣世情光怪陸離,她逐漸懂得油腔滑調和鐵石心腸是人間最能保護自己的方式,也學會了如何偽裝自己去混跡於人群之中,昔日的冷漠女子搖身一變,成了遊戲人間吊兒郎當的算命先生一名。
她始終未曾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或者說是深埋在自己靈魂中的那個聲音的執念:找到那個人。
但她遍尋不獲。
她到過中原,到過西域,到過南疆,到過極北的雪原,到過極南的海中小島,至於東海更是去了無數次。她不停的尋找著,卻始終找不到那個人,連一絲氣息都捕捉不到。
那個只餘一半清醒意識的可憐靈魂卻從來沒有動過任何放棄的念頭,即便沒有任何希望,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活著,是否還存在於六界之中,她也不曾想要停止追尋的腳步。
在東海深淵中,幾乎被劈散了魂魄,被罰重受輪迴之苦的花神並沒有去往鬼界,她的魂魄因無法放棄太過強大的執念而不願去投胎,從此渾渾噩噩的遊蕩在人間,幾乎成了孤魂野鬼般可憐的存在。
直到那日遇到正苦苦抵抗天劫的紅塵客,不知是什麼緣故,或許彼此的執念有一瞬的觸碰,花神在長久的遊蕩中耗損剩下的殘魂被吸到了她的身體裡,留存在元神裡的神力也助她度過了那一劫。
那一日,她在南疆那家毫不起眼的小酒館裡遇到了那兩個魔星,才終結了這場漫長的尋找。
她無法形容自己看到那個男子的那一刻所受到的衝擊。
第一眼望去時,身體尚是自由的,她正要邁步上前,卻覺自靈魂深處逆上來的洪流席捲了她整個身體,她簡直動彈不得,只覺得那一瞬間,彷彿就嚐盡了千萬年的悲喜。
相思斷人腸,情深總痴狂。
她不知道自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使那個不能自己的花神心境平復。而自此之後,她便一直隱匿了身形跟著那個男子。
當年的清修之人,如今卻成了魔,還同那魔尊混在一處,她只覺有些啼笑皆非,當真世事難定。
她以為憑那二魔的修為,自己想要一步不落的跟著他們的行蹤著實有些難度,沒想到卻是出乎意料的簡單,除非是在魔界內,有強大的力量將她的感應隔絕,否則哪怕他只是踏入人間半步,彷彿有看不見的線在當中牽引著,她即刻便會知道,她對他的感應靈敏得簡直像是天敵之間與生俱來的天性。
執念簡直強大到令人
心驚的地步啊。
自那日跟著他們到了無祀山過後,紅塵客便決定不再漫無邊際的四處尋找,有股莫名的直覺讓她料定玄霄還會重回此地,與其徒耗力氣,還不如在此地等候來得更有價值。
但無祀山被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籠罩,她無法進入,只能在四周環繞的群山中耐心等待。
夜色將清澈的山澗染成深竹月般透徹的藍,她將手伸入水中輕輕一撥,水面碎成一片漣漪,圓月隨之微微晃動,她忽然心中一動,久違的心悸感令她清楚的知道,玄霄已經出了魔界,正向無祀山而來。
與此同時,人間界之中,確有請仙扶乩、問卜揲蓍之能者,卻是一片驚慌,竟似大難臨頭般亂作一團,但又不敢將這大凶之兆講給任何人,只因天機不可洩露,災衍降臨或許自己尚能逃過一劫,洩露天機卻是罪不可赦,自己的命,終究要比其他人的命都來得寶貴啊。
更何況,此大凶之兆早已有了徵兆。彼時高天之上,晨星依稀,極南的天門之處有異象出現時,便預示了今日此劫的到來,只是天意難測,直等到了今日,方才得知那時的天際異象並非虛妄,卻也晚矣。
庸人總自擾,慧者則斜月三星通透,靈臺方寸清明,是以八風不動,穩如金鐘。
輪迴之間,有神、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六道,其中眾生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莫過於神道,神乃集慧者於大成,參求無數,悟時超十地三乘,凝滯了四生六道,始得千丈冰崖,五葉蓮開。
神,凌駕於眾生之上,卻終究離不開天道的掌控,宇宙浩瀚,六合之間的力量,又有誰能真正參透那因果迴圈,至多不過冷眼旁觀,以為是隔岸觀火,卻發現早已身在其中,他日因,今日果,任誰都逃脫不開。
雲煙障目,天帝抬手輕拂眼前迷霧三千,一剎那躍入眼底的情景宛如投石入海,雖即刻了無蹤跡,卻也有極輕微的震盪緩緩擴散開來。
峨冠高帶的九天玄女靜立在他的身後,亦是將那下界所發生之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