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掬樂一邊亂想一邊買完咖啡,走回來。
杜言陌和老師三人在出口處,那老師眼眶紅通通地,顯見剛才感動得不行,女友在旁握住他手,不知講了什麼,那老師竟又落淚,安掬樂看見杜言陌插在口袋裡的手動了動,可女朋友早先一步,掏出手帕,給他擦淚。
杜言陌的手不動了,口袋裡放了紙巾,安掬樂知道──因為是他塞的,看戲前,他開玩笑說:「我怕我哭,屆時給我擦眼淚。」
結果太芭樂了,安掬樂沒哭,另一個人倒是哭了。
可惜依然沒派上用場。
老師和女友大秀恩愛,安掬樂在這兒只能得見少年背影,不見表情,他忽然想上前把人拉走……但以什麼身分、什麼理由?
杜言陌會不會當他多事?
他站在那兒,一時迷惑,手裡的咖啡逐漸降溫。
此時,那女生嚷:「噯,你衣服標籤沒拆。」
杜言陌一愣,低首窺見外套下襬露出一個標籤,女生:「你等等。」她從化妝包裡拿出指甲剪,給他外套去標。
牌子很大很有名,再不接觸流行都聽過,何況上頭價碼驚人,老師一見,瞪大了眼:「這……哪兒來的?」他知杜言陌家庭情況,也知他秉性,這般價格高昂之物,很難想像他會穿在身上。
杜言陌無從答起,安掬樂上前。「我買給他的。」
三人一愣,安掬樂笑笑。「我媽很疼他,看他身上衣服老是那幾件,叫我買好一點的給他。」
「喔……」老師回神,朝杜言陌一笑。「你表哥跟你舅媽,對你真好,這牌子我再喜歡,也捨不得買。」
「……」杜言陌沒語,直到老師跟他女友走了,他才問:「衣服,是買的?」
安掬樂:「……」
「頭髮、鞋子……都是?」
「是。」安掬樂也不瞞了,到這地步,欺騙下去也沒意義。
沉默在兩人間流淌,杜言陌沒多講,逕自往前走,他們走了很久,走到離開戲院,匆匆掠過繁華,到了捷運站。杜言陌停步,提著手裡原先衣物的袋子,進了洗手間,再出來,已換回最先那套。
樸實白T、牛仔褲……好像灰姑娘的魔法,時間一到,一切歸於原狀。
他把提袋遞給安掬樂,後者接下,並沒說話。這樣就好了,自己先騙了他,何況看足了一天,又拍了照,很夠了,可安掬樂終歸沒忍住,提了一句:「要不……你就拿去吧,反正也不能退了。」
杜言陌一聽,神色微變,最終吐出三字:「我不要。」
「喔。」安掬樂只能應了。
不要就不要,又不是第一次不要。
杜言陌沉默了很久,問:「為什麼騙我?」
為什麼……安掬樂迷茫了會,哪有為什麼,想喜歡的人吃好穿暖,漂漂亮亮,人之常情吧?
但少年問的,是為何欺騙。
欺騙代表安掬樂明知他不喜歡,可仍想做。
杜言陌心裡頭憋得難受,很掙扎猶豫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講。安掬樂倒是乾脆:「想講什麼就講,別一臉便秘。」
杜言陌:「……」
安掬樂也不催他,杜言陌見他反應,於是說了:「你答應過我,不會有第二次。」
安掬樂:「……」確實,他答應過了。
仔細推敲自己心態,和送鞋那般純然的好意不同,這一次,完全出於他個人的情趣和愛好,把少年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是為他好。
不是。
安掬樂忽然有點不堪面對這樣的自己,只顧留下美好回憶,不慎忘形,直接觸動對方雷區,華麗麗引爆。
好丟臉。
沒有任何一次,比現在更想消失、更想去死。
他心底一片翻江倒海,臉上卻無任何情緒顯現,或者過了一個度,僅剩呆滯是唯一反應。他抽離自己,這看在杜言陌眼底,像極了不在乎……是啊,這人一向是這樣的,他討厭就不要,喜歡就去做,自己不該這般在意,可是……
這個人一定從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見他之前,都得做足各番準備:不管對方投來什麼,他只管好好去接,不去深想,這樣就好。
這樣,安掬樂就會開心,他們之間,便不會產生不愉快。
可是……到極限了。
他原想忍,沒忘先前曾因鞋子的事,而令兩人差點破局。
他努力想成為這個人需要的樣子,不願他看到自己稚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