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夜北拉開門,走了出去:“記住你說過的話。”
門徐徐關上,剩下鍾晚屏一個人莫名其妙地躺在床上。他反覆咀嚼關夜北的話,試圖撥開迷霧找出他的真意,卻怎麼也搞不明白。他囚禁他這麼久,玩弄他的身體,羞辱他的人格,如今卻輕輕鬆鬆地告訴他“自由了”?
這唱的是哪一齣啊?
鍾晚屏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最後得出結論:關夜北是神經病,而神經病的思維是他這種正常人揣測不了的。
4
鍾晚屏不知該何去何從。雖然關夜北許諾給他自由了,但鍾晚屏現下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他沒有錢,證件也被那傢伙銷燬了,更別提通訊工具。他很後悔自己怎麼沒把總部的號碼記在腦子裡,現在出了事,他想聯絡總部都沒有辦法。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不是人類了。關夜北把他變成了吸血鬼。他要怎麼才能作為一個吸血鬼活下去呢?總不能像那傢伙一樣,去吸活人的血吧。鍾晚屏寧可主動去曬日光浴,也不願這樣做。
衣櫃裡有幾套衣服,都是關夜北的。他比鍾晚屏要高大些,所以穿上他的衣服,顯得有些鬆垮和邋遢。上次鍾晚屏也是穿著關夜北的衣服逃走的。衣服上染著很淡很淡的屬於關夜北的氣息。變成吸血鬼之後,五感都比以前靈敏了許多,所以鍾晚屏一下就聞出來了。
他離開酒店,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房卡在他的口袋裡。他原本可以把它扔在酒店房間中,這樣就永遠不用回去了,但他還是把它帶了出來。他緊緊握著那張卡,像一個曠野中的旅者緊握著指南針一樣,生怕自己迷失了方向。
再一次迴歸人類社會,鍾晚屏很不適應。他行走在鬧市區裡。雖然時近午夜,但這座城市的夜晚才剛剛醒來,露出她最妖嬈的一面。無數打扮亮麗的男男女女和他擦肩而過,留下煙味、汗臭、脂粉香,還有“食物”特有的馥郁芬芳。他所見到的再也不是一個個獨立的人類,而是他們身上躍動的生命能量。
世界的形態改變了。
鍾晚屏十分茫然。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哪裡呢?原來吸血鬼眼中的世界和人類的是如此不同嗎?
他站在街頭,無所適從地旁觀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沒人注意他。人們有比一個陌生男人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關注。
他看見一個年輕女孩挽著一個男孩的手,笑吟吟地路過。那女孩身上的能量和其他人迥然不同。她是黑暗的,負面的,她不會給予,只會吸收。她身上帶著死亡與鮮血的甘美氣息,和關夜北極像。
經過鍾晚屏身邊的時候,女孩衝他甜甜一笑,眨了眨眼睛。旁人看來這或許是女孩在向他拋媚眼,但只有鍾晚屏知道,那是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好像他們之間分享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當女孩挽著男孩的手走遠了,鍾晚屏才反應過來——他遇見了一個“同類”。
他立刻追上去。雖然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但空氣裡還留著她的蹤跡,像腳印一樣清晰。鍾晚屏總算知道吸血鬼是如何分辨同類了。他們根本用不著分辨,同類和異族之間的區別就像黑色和白色那樣顯而易見。
鍾晚屏在一條暗巷裡找到了女孩。女孩抱著她的男友,嬌豔的紅唇貼在他的脖子上,彷彿正在說什麼私密的情話。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正在親熱。但是鍾晚屏知道,女孩正在吸血,她的尖牙刺進男孩的面板,咬穿他的血管,將他年輕的、飽含生命力的鮮血吞進肚裡,澆熄了她的飢渴。
吸了一會兒,女孩放開了男孩。她滿足地舔了舔嘴唇,將男孩推到一旁,似乎對他失去了興趣。男孩脖子上的傷口開始逐漸癒合,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道淺淺的紅痕,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樣。他迷迷糊糊,如同正在夢遊。被吸過血的人都會這樣。有經驗的吸血鬼很少會徹底地把一個人吸乾。他們只會獲取自己所需要的分量,就像注意膳食平衡的美食家,絕不會暴飲暴食。而被吸血的人在幾個小時之後恢復清醒,他們會忘記自己被吸血前後的經歷。吸血鬼就是靠這種手段保護自己,並且不斷獵食的。
“嗨,你好啊。”女孩向鍾晚屏打了個招呼,“我從沒在這一帶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
“啊?呃……唔。”鍾晚屏支支吾吾地回應。
“我叫圓圓。你呢?”
“鍾晚屏。”
圓圓指了指旁邊雙目無神的男孩:“他挺可口的,要來一點兒嗎?”
“呃……不用了不用了。”鍾晚屏連忙推辭。現在的情形真是詭異到極點。他是吸血鬼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