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2部分

楚雁潮很難再像往常那樣安靜地投入夜讀和譯著了,他煩躁地站起來,在書桌和房門之間的那點空地來回地走,茫無目的地看著滿壁圖書,看著書架上那盆綠葉蔥蘢、含苞待放的巴西木,看著閒置在書堆中的小提琴,卻在哪兒都看到了新月的影子!他看到的是一個健康的、充滿生命力的新月,不,她不可能病倒!楚雁潮想,也許這是大夫的誤診,或者病情並不像鄭曉京和羅秀竹形容得那麼嚴重,因為她們畢竟沒有見到新月本人。

第二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樣鎮靜地走向英語教室,在那裡,還有他的十五名學生在等著老師。

下午三點鐘,鄭曉京和羅秀竹提著一網兜兒不知用什麼神通買到的水果,匆匆趕到了同仁醫院,住院處門房的老頭兒毫不客氣地攔住了她們。

“你們找誰啊?”

“內科一○九病房,韓新月。”羅秀竹回答,她牢牢地記著昨天韓太太告訴她的號碼。

老頭兒慢條斯理地看著那掛滿小牌牌兒的木板,找到韓新月的名字,說:“哦,牌兒沒了,有人在裡邊兒探視,一次只能進倆人,你們瞅,倆牌兒都沒了……”

“那……我們白跑了一趟?”羅秀竹大失所望。

“等著吧,”老頭兒慢悠悠地說,“等裡邊兒的人出來……”

“老同志,”鄭曉京掏出軍裝口袋裡的學生證,“我們是北大來的,代表全班……”

“你代表誰也沒用,這是醫院的規矩!”老頭兒並不買賬。

鄭曉京的臉氣得發白,她平時出入××大院,只需要對警衛點個頭,哪兒遇見過這樣擋駕的!

“老大爺,能不能通融通融喲?我們跑了好遠的路……”羅秀竹想用軟辦法來感動對方。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老頭兒行使他那點權力毫不含糊,不再理她們,戴上老花鏡看起報紙來了。

她們就只好等著,心裡埋怨著那兩個探視新月的人,為什麼遲遲地不出來?

此刻,坐在新月病床前的是陳淑彥和楚雁潮。

楚雁潮剛才進來的時候,陳淑彥剛剛給新月喂完了二百毫升去脂牛奶。她吃得很慢,陳淑彥一勺一勺地送到她的嘴邊,讓她慢慢地嚥下去。喂完了,用熱毛巾給她擦了臉,讓她靜靜地躺著休息,什麼也別想。

同室的病人,有一個在睡覺,另外兩張床都空著,床頭櫃上擺著一些藥瓶和食品,也許是病情較輕的病人出去散步了,病房裡很安靜。

這時,楚雁潮來了。

新月閉著眼睛,半坐位靠在枕頭上。她臉上的紫紅已經褪去了,又恢復了那純淨的象牙色,嘴唇微閉著,呼吸舒緩而均勻。一隻手貼著臉腮,另一隻手平放在床上。像是經過了艱難的跋涉,她累了,在做片刻的小憩,那睡姿是安詳的。

楚雁潮的敲門聲很輕,進門的腳步聲也很輕,但新月還是聽到了。“淑彥,是哥哥來了嗎?”她喃喃地問。

陳淑彥沒有回答,詢問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人。楚雁潮向她擺擺手,他不願意驚動新月。

新月睜開了眼,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哦,楚老師……”

“新月同學……”楚雁潮充滿了歉意,“我把你驚醒了……”

“不,老師,我根本沒睡,”新月說,臉上泛起了笑意,“我正在想班上的事兒呢,您來了,我太高興了……”

“新月,同學們也在想你啊,”楚雁潮俯身站在她的床前,“聽說你病了,大家都急壞了……”

“不要緊,不要為我著急……”新月微微地喘息著,停了停,“我是看見爸爸的傷,嚇壞了。現在知道爸爸的傷勢不重,沒危險,我就放心了……”

“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我好多了,您看,我不是好多了嗎?”

“噢……”楚雁潮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楚老師,您請坐吧!”陳淑彥為他搬過來椅子。

楚雁潮有些拘謹地看看這個姑娘,並沒有坐。

“我是新月的同學,”陳淑彥解釋說,“早就聽她談起過你……”

“哦……”楚雁潮在椅子上坐下來,“謝謝你,這樣照顧她……”

新月欣慰地笑了:“淑彥就跟我的親姐姐一樣,您看,我有這麼好的同學……”

門房外,那兩位遠道而來的同學還在焦急地等待。

來探視的人多了起來,擠在視窗上,搶著向老頭兒說出病人的名字,領取那種小牌牌兒。

羅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