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卿玦的眼中,那些嘈雜的人群,包括睿王在內,都不過是個佈景,他不關心晏亭究竟看到了什麼樣的佈景,只是聽自己的小侍瑤童唸叨過,晏亭的身子很弱,想必受不得這雨。
想也不想便伸手解開了身上戰袍外的斗篷,雖經了雨,那斗篷卻還半乾著,雙手一揮,斗篷飄揚了起來,遮住了晏亭頭上的一小片天空,也遮住了睿王打量的視線,隨後那斗篷輕緩的落在了晏亭頭上,只露出了晏亭那一張襯著斗篷愈加消瘦的小臉,眸光湧動著不解。
看不分明,可晏亭卻知道此刻卿玦的笑一定很燦爛,伴著那笑臉,卿玦微微傾了身子,隨即勾了手臂,晏亭便被他撈到自己的身前,同乘一騎,奔入城門。
站在城樓上的睿王垂著濃密的睫毛遮了眼,即便站在他身邊的盛康也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何種狀態,不過瞧見了卿玦的舉動,盛康卻朗笑出聲,“此二人倒是相配,喜好皆那般與眾不同!”
盛康自然瞭解公子野倉皇離去是因為什麼,而今又看見了卿玦舉動,自以為是的說了這話,睿王狀似不在意的隨口問道:“盛愛卿,此話何意?”
“臣先前便猜著晏小上大夫為何要保舉了五公子,現在倒是明白了,沒有些別緻的‘交情’,想必晏小上大夫也不會冒這個險才是。”
聽完盛康的話,睿王冷哼一聲,淡漠道:“盛愛卿果真細緻入微。”
第一次聽見睿王如此語調說話,隱隱現出了屬於帝王的氣勢,盛康心房一顫,略帶著些惶恐道:“大王何故不悅?”
睿王竟也作了回答,三分真心,七分刻意,冷然道:“寡人不喜歡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
得了睿王如此回答,盛康放下了心頭的緊張,隨即暗笑,想著對睿王已經十分了解,竟還會因為他不經意間冒出的話而緊張,近來實在有些草木皆兵,大概是聽見卿玦竟得勝還朝,有些出乎意料才不安了起來,想象被卿玦所殺的常逐也不過是個鼠輩,贏了或許也有巧合,實在不必如此,輕笑著附和道:“生為男兒,當如大王般英姿勃發,臣也不喜歡那娘們似的五公子,若為孌童尚且可行,可領兵征戰,怕要引人輕笑了去!”
睿王復又冷哼一聲,隨即轉身,卿玦得勝迴轉,不是結束,如今才算是真正的開始,潛於水底的蛟龍,飛昇的時機到了。
進了城門,到了晏亭那始終有些寒酸的馬車前,卿玦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晏亭,如此近的距離,晏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的速度,直到踏著實地,腿還有些軟,頭上依舊頂著卿玦的斗篷,穩定了心神之後,晏亭拱手道:“多謝卿玦兄為流雲遮雨。”
卿玦看著晏亭的眼,笑的平和道:“上大夫待卿玦有知遇之恩,卿玦聞聽上大夫體虛,一旦生病,卿玦沒有不去探望的理由,可卿玦無私財購置探病之禮,因此上大夫無病,便是卿玦心底最希望的。”
晏亭曾幻想過,這是一場在春雨中衍生的風花雪月,可聽卿玦這一解釋,便完全變了味道,晏亭垮了笑臉,有些賭氣的伸手掀了卿玦蓋在她頭上的斗篷,朗聲道:“流雲身子再虛,幾點小雨還是傷不到我的,多謝姬校尉關心,斗篷還你。”
說罷伸手把那斗篷胡亂的捲成一團,向卿玦的懷中摔去。
卿玦似乎察覺到了自己方才那話雖是心中所想,可未必是人家願意聽的,何況自己這真心實意的話似乎聽在旁人的耳中,似乎還有些小氣的嫌疑,儘管他是當真沒有餘錢,可也不好那麼明擺著說出來,已經習慣了沉寂在一個人的世界中,見晏亭丟來了斗篷,伸出一手穩穩的接住,卻並不替自己方才的話解釋什麼,只是依然柔和著XX說道:“上大夫保重。”
聽卿玦依舊無波無瀾的聲音,晏亭心中翻攪,面上卻變得平靜,垂了眼皮,點頭應道:“這個自然。”
卿玦帶著的軍隊在百姓的歡呼聲中停在了城門外,那時睿王已經由盛康等一眾官員前呼後擁的下了城樓,即便方才已經同盛康說了不喜歡卿玦,可卿玦卻是他今日的目的,自然要親自見上一見。
百姓被阻隔在距離睿王很遠的地方,晏亭站在青蓬馬車邊,看著睿王的靠近,不知道為何,今天的睿王看似與平常沒有任何區別,可她就是覺得此刻的睿王心中是帶著憤怒的,因此愈加的小心謹慎,怕一個不小心,平白的就給自己招惹了麻煩。
對於頂著昏庸名號的睿王,若是瞧著她不順眼——他原本就瞧著她不順眼。即便用了再可笑的理由加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給她,然後懲辦了她,大家也只能說她是個倒黴的,然後給睿王的昏庸名號上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