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剛醒過來,便見蕭惜惟坐在床邊看著她,昨日尚還顯得冷淡威嚴的眉眼在清晨的光線中十分柔和,她有片刻的恍惚,好似時光倒流了回去,回到了那些在明淵城的日子。
可僅僅只是一瞬,她的思緒又被拉回到了現實中,想著自己又與他同床共枕了一夜,她頓時羞紅了臉。
昨天夜裡,她心中既是羞憤,又是愧疚,總覺得十分對不起阿曜,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因為中了寒毒的緣故,她的手腳時常冷得像冰一樣,蕭惜惟睡著睡著不知怎麼的就抓住了她的手,被冷得醒了過來,於是一整個夜裡,他都在給她暖手捂腳,見她不肯睡,他乾脆直接點了她的昏睡穴。
門外早有侍女們端著洗漱之物在外候著,見她醒來,蕭惜惟立即吩咐人進來,侍女們見到撒了一地的衣服碎片,也是羞紅了臉,卻也不敢多看一眼,各自埋頭做著自己手頭上的事。
另有兩名侍女捧著兩套新衣走了過來,這是蕭惜惟一早命人去準備的,是按照她以往的尺寸選的,他坐在床前,輕聲道:“這衣服是讓人去外面現買的,你先將就著穿,一會兒我吩咐人來另給你做新的。”
凌汐池看了看那衣裳,一套青色,一套水碧色,都是曾經她喜歡的顏色,料子也是如今最時興名貴的,款式是貴婦們喜歡的曳地長裙,配以層層疊疊的飾帶,走動時顯得人十分優雅和飄逸。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方便。
她歷來對穿著打扮就不怎麼上心,便隨便選了套水碧色的。
侍女們伺候她穿好了衣服,打了熱水給她洗了臉,另又用香附子加生薑粉、鹽並一些香料製成的牙粉讓她刷牙漱了口之後,便有丫頭在妝臺前等著她過去梳頭。
負責梳頭的侍女很快為她梳了一個高高的層疊斜髻,耳後各有幾根小辮盤成彎月狀,胸前則隨意放著兩縷頭髮,髮髻間點綴了幾朵用玉石珠子並碧璽串成的珠花,左邊斜墜了一根翡翠步搖,翠綠的珠子一顆顆的垂墜下來,就像荷葉上的露珠一般晶瑩剔透。
凌汐池正兩眼無神的盯著鏡中的時候,鏡中那為她梳頭的小丫鬟變成了蕭惜惟的模樣,她連忙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身後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他。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盒子,見到那盒子後,她的臉色微微動容,她認得這盒子,是那晚她留在假山上的那一個,裡面裝著那支叫做水靈光的簪子。
原來這支簪子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蕭惜惟將簪子從盒中拿了出來,問道:“為什麼不要它了?”
凌汐池扭過了頭,沒有回答他的話。
蕭惜惟見她不答,也不為難她,將簪子插入了她的髮髻中,說道:“以後不準摘下來,我要看你每天都戴著它。”
凌汐池咬了咬唇,一早上她都很乖,沒跟他鬧,現在聽他這麼說,她再也忍不住了,問道:“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阿曜?”
蕭惜惟臉色微微動容,說道:“急什麼,你怕我殺了他?”
正說著,又有侍女送來了早膳,布在了外廳的桌子上,蕭惜惟拉著她走了過去,仍舊是一些清淡的粥食、糕點、小菜,卻也琳琅滿目的擺了滿滿一桌。
凌汐池還是沒什麼胃口,蕭惜惟道:“我知道你不愛吃這些,但你現在身子差,要多吃些清淡溫補的才行,等你好些了,我再吩咐人給你做你喜歡吃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盛了一碗粥,吹涼後就要喂她。
見她將頭扭開了,蕭惜惟騰出一隻手將她的臉扳了過來,還是要喂她,溫和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寵溺的味道:“乖,你吃一點,吃完我就帶你去見他。”
她看著他,又問了一句:“你放我們離開好不好?”
蕭惜惟裝作沒聽見這句話,依舊好聲好氣的說著:“你吃一點,這是用豚魚熬的粥,涼了就不好吃了。”
凌汐池還待說話,蕭惜惟淡淡道:“這話,這一次我當作沒聽見,以後,也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他執著的將勺子遞到了她的唇邊,凌汐池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一片深邃,像平靜的大海,可她卻看出了在那風平浪靜之下的暗潮洶湧,她不再說話,張嘴含住了勺子。
蕭惜惟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開始一勺接一勺喂她。
一旁的侍女看得都傻眼了,以前她們都說陛下如何如何對綠翎好,可究竟是個什麼好法,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知道。
她們甚至想象不出素日裡冰冷淡漠,連正眼都不看她們一眼的陛下對人好起來會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