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淚來。
裴太后眼見底下跪著這麼些人,卻都是想要逼死她,面色灰敗了許多,倚在座椅之上,慘淡地瞧著趙纓。
大勢已去,她不知道趙纓何時起了這樣多的籌謀,又是何時與那趙緒聯合在了一起,到今日,為的是一擊必中,殺謝氏,已是勢在必行。
她看著自己養大的兒子向著她緩緩一笑,不急不徐,胸有成竹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先帝,“太醫院首齊裕曾上摺子於孤,參奏雲州太守封城閉門,不尋治疫之法,只思避疫之禍,為官無德,草菅人命。”
“母后,齊院首是您親自派去的人,他的話,您不會不信罷。”
趙纓面容含笑,眼底卻是冷淡,裴太后只是倚坐一旁,一言不發。
“太后!太后!”謝恆也不算愚笨,眼見事情已入死局,不由高聲呼道,“這些事,這些事都是奉了您……”
趙纓臉色一變,冷聲道,“裴賀!”
“在!”裴賀拔劍只是瞬息之間,未待人反應過來,趙緒俯身抱過沈羨,兩個轉身之間,已是將她帶離謝恆身旁數丈距離。
裴賀長劍直指,斷無猶豫,謝恆未及再發出聲響,便已是血濺三尺,人頭落地,殷紅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安心郡主豔麗的裙襬,猶浸染了她半幅面孔。
謝恆的人頭滾落在階前,青目圓睜,直直看向高位之上的裴太后。
裴嘉魚被裴貞帶離了是非中心,便聽得安心郡主驟然爆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叫,“姑母!太后!太后!”
盛華淡淡掃了一眼形容崩潰的裴安心一眼,向一旁吩咐道,“安心郡主失禮御前,還不帶下去。”
“趙緒。”沈羨顫聲道。
“嗯。”趙緒輕聲應道。
他的手掌覆在沈羨的眼前,溫熱的體溫自他手指間傳來,如同這世上最後的一點燭火,將她身處的冰天雪地之寒驅散了一些。
“別看。”趙緒聲音低沉,帶著許多溫柔的安撫,他將她攬的更緊了一些,使得她可以藉著他站立,能令肩膀上的傷口好受一些。
“趙緒,”沈羨抬手握住他的手掌,定定道,“我要看。”
她渾身發冷,手指顫如寒冰,趙緒皺了皺眉,緩緩放下了手掌,沈羨將目光投向謝恆的屍身,眼底情緒湧動,漸漸壓抑成平靜的漠然。
“陛下,謝恆已伏誅!”
裴賀尺鋒飲血,聲聲滴落在階前,他跪地拜道,“鎮南王府世子裴賢昨日已帶陛下手書,帶兵親赴北境,問罪謝真。”
趙纓撫掌道,“好!”
裴賀又道,“驍騎營已查封徵北將軍府,府上大小主僕二百十四人,無一出逃,皆已落網。”
趙纓淡淡叩過酒盞的杯沿,向著裴太后緩緩讚道,“裴氏忠心,孤心甚慰。母后,您說是不是。”
裴太后將身子坐直了一些,仍然無法掩蓋忽然之間由內透出的老態,她仔細瞧著趙纓,心想她的兒子,這樣年輕有為,又是從何時起,她便老了呢。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眼底似是忽然生出了一些奇異的光彩,她抬眼望了一眼今夜的漆黑天幕,平靜道,“我裴懷懿的好兒子。”
說罷便站起身,揮開前來扶她的內侍,竭力將脊背肩膀都挺直了一些,邁開擷鳳踏雲的繡金履,緩慢地向外頭走去。她想起從前年輕的時候,人人稱她裴貴妃,她也是像這樣,挺直了背,昂起頭,如同世間最驕傲的明月,而如今,旭日東昇了。
趙纓盯著那道背影,一動不動地瞧了許久,方才飲盡了杯中酒,淡聲道,“太后鳳體違和,居永寧宮不出,前朝後宮,無事便不必再打擾太后。”
宴飲眾人徐徐一拜,應和道,“陛下萬歲,太后千歲,大盛千秋萬載!”
趙纓一人端坐於龍椅之上,淡淡望向方才裴太后看過的夜空,面色無悲無喜。
趙緒向著盛華略略頷首,便抱起沈羨,在眾人的目光之中離開了大殿。
趙纓未有阻攔,他看見趙緒玄色衣衫,在夜宴燭火之下生出了許多光亮來,而沈羨,纖弱又素淡,在他懷中猶如一道溫柔的月光。
他眼底情緒湧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想他如今,可不是擁有天下的帝王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每一個收藏和評論的小天使,讓過期君知道自己不是在單機,愛你們~
今天又是放榜的日子了,繼續等一個結果~
纓纓也是過期君的親兒子,再次向每一個小天使表示愛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