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孤的旨意,照看好太后,至於往後,不準永寧宮的人再出宮門一步。”
杜義低頭應了聲是。
沈羨垂立在一旁,平和又安靜,彷彿大殿內幾番生變,都未曾能夠真正驚擾到她。
趙纓忽然間覺得世事有些玄妙之感,他初初加封沈羨殿前女官一職的時候,也曾像這樣來到永寧宮,那個時候,是趙緒領兵去北境靈川之時。
那時候她是怎麼回答他的?
她說,不需送,只需迎。
而如今,她仍然是這樣平靜地立在他的面前,而趙緒,他輕聲笑了笑,趙緒要輸了。
“沈女官陪孤走走罷,重芳宮離得遠。”
“是。”
沈羨跟在趙纓的身後,徐徐跟著他的步伐,她方才聽見趙纓吩咐了杜內侍,不許太后的人再出永寧宮。
盛華提劍而來,趙纓聞訊便趕來救下太后,不管是謝真一事,還是雲州瘟疫,趙纓都不想謝家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牽扯到太后的身上。
她從前想過,趙纓保全太后,便是保全他自己的聲名,可是她方才瞧見趙纓趕來的時候,面色雖未動,眼底卻有擔憂。
既然心底是在意裴太后的,又為何會走到這樣一步?
與裴家站在趙纓一方有關嗎?
她心底乍然亮過一道光,莫非是先帝之死。
又想起趙緒命宋唯私下裡查先帝之死一事,然而春狩以來,一直未再見到宋唯。
不由腳步頓住,忍不住皺了皺眉,宋唯去哪裡了。
趙纓見她停住,問道,“沈女官想到了什麼。”
沈羨應道,“臣只是覺得,陛下待長公主,寬厚仁慈,臣覺得羨慕。”
趙纓停下了腳步,回身瞧著她,“羨慕?”
“臣已經沒有父母兄長可以相見了。”
原來是擔心長公主,有心說情。
趙纓淡淡道,“從前皇姐待我們兄弟幾個,很好。”
沈羨靜靜聽著,趙纓笑了笑,元后大秦氏早逝,盛華公主又生而異象,先帝很疼她,幾乎是傾盡了全部的關愛,將她教養在自己的身邊,事事仔細,詩書騎射,皆是先帝親手教導。
“餘下的皇子,不過是去了青鹿書院,與氏族的子弟一道開蒙唸書罷了。”
趙纓神色有些淡漠,“那時候的先生,還不是顧叢。”
沈羨聽到他忽然提到顧叢,愣了愣,一時竟無話可接。
趙纓也不在意,淡淡道,“有一回,父皇召了眾皇子去承明殿考校功課,那時候我與宣王年紀尚且幼,更遑論老五與老七。”
“皇姐也在。”
趙纓說起來的時候,眼底有些淺淺的感嘆,落在沈羨的眼中,令她想起了從前,趙緒思及往事的模樣。
趙緒想起從前,也總是帶著許多淺淡的感嘆。
這一點上,趙氏的兄弟二人,竟有些相像。
“父皇命皇姐與宣王,和孤一道留在承明殿,他問道,北戎該如何平。”
北戎如何平。
沈羨心中一嘆,平北戎,果然是先帝心中第一憾事。
“沈女官,不如你猜猜,孤三人,是如何回答的。”
沈羨低頭道,“臣無能。”
趙纓笑了笑,“沈女官第一次跪在承明殿的時候,可還記得,曾對孤說過什麼。”
他看著沈羨,“說宣王,天下知其英勇,怎得到了今日,卻不敢在孤的面前再說說話。”
沈羨沉默了片刻,抬頭望向趙纓,“北戎遊牧善戰,部落聚而不凝,陛下善用人,想來答的是以驍將,殺賊首,分而擊破,殘局取勝。”
趙纓眼中明亮,又問道,“那宣王又會如何答?”
沈羨思索片刻後問道,“不知是長公主先答了先帝,還是宣王殿下。”
趙纓朗聲笑了起來,他少有這樣愉悅的時候,他越發覺得,沈羨和趙緒,果真是如出一轍。
既然有此一問,沈羨心中已然是知道答案。
他緩緩道,“是皇姐。”
沈羨便應道,“長公主年少而卓絕,想來回答的是,她可領兵出征,先帝若用她,便可勝。”
趙纓點了點頭,淡聲道,“那時候孤瞧見了父皇眼睛裡頭的神采,彷彿是得到了人世間最珍貴的明珠。”
沈羨低聲道,“宣王殿下想來沒有回答先帝罷。”
她從前問過趙緒,新帝登位那年,他於帝京腳下三拜而歸時,想的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