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新丁。他自己也從那時候經歷過,都是年輕好盛的年紀,陌生的男孩子們驟然聚到一起,定然會發生許多爭鬥,以確立自己在新的群體中的地位。雖然不必過多幹預,總還是得多看著點,不能讓那些小崽子們鬧得太出格,想到這些的時候,天翼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半大小子。
離那處營帳還遠,便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是從那個漂亮孩子所在的營帳中傳出來的,肖天翼心裡一沉,果然有爭執,雖說校尉楊天年斷言那孩子有功夫在身,可那白淨細緻的樣子,還是讓人忍不住擔心。
肖天翼緊走兩步,一把撩開營帳的門簾,帳內,果然有兩撥人在對峙,一邊,是拓跋野,和一個瑟縮在他身後的細弱孩子,另一邊,幾個毛頭小子簇擁著一個胖大健壯的男孩。肖天翼驟然而至,雖然打擾到他們,但似乎這次小小的爭執已然接近尾聲,而且明顯以胖孩子為首的這幾個小子並沒討到什麼好處,沉著臉出現的肖天翼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下臺階,不待他出聲斥責,便悻悻然各自散去,而拓跋野和另一個孩子也卸下了防備的姿態,走向自己的鋪位。
肖天翼注意到最靠近門邊這個位置最不好的床位上放著拓跋野的短弓,通常這個位置會被派給這個營帳裡最軟弱可欺的兵士,顯然這個孩子並沒有試圖施展自己的武力為自己爭得更好的待遇。到很久以後,肖天翼才知道在這個人的心裡,根本沒有住所是否舒適的概念,而且在他看來,靠近門口的床位倒是方便進出的上佳之選。
看著那個依賴著拓跋野的瘦弱孩子緊挨著他整理這個營帳內倒數第二的糟糕床位,肖天翼悄悄皺了下眉,強者為尊的軍營裡,照顧弱小可不是什麼好習性,戰場上,一個拖後腿的同伴比兇惡的敵人有更大的可能讓人遭遇兇險。好在,是在這個部隊,但願幾年後,這個小瘦猴子能變得強健些。
夜半,擔心著初來的新丁不適應,肖天翼又繞了一圈,大概是長途跋涉過於勞累,新兵們早早就寢,一夜平安。
第二天凌晨集合,是新老兵士第一次正式相見,相對於老兵的迅速齊整,新丁們尤其顯得拖沓散漫,在一眾昏昏未醒衣襟不整的新丁隊裡,整齊清爽的拓跋野尤其顯眼,肖天翼看了看他,暗暗擔心,這麼漂亮,看起來也並不強壯,就算有些功夫在身上,被眾人盯上,晚上那關,怕也是要多吃很多苦頭了。
同在校場操練,新丁只是練習聽令前進後退,左轉右轉等簡單動作,主要是熟悉軍隊號令,而老兵們操練過後,圍攏過來看熱鬧,帶著無法抑制的興奮,指指點點地議論著,同時也為晚上的行動選擇目標。
這是西秦軍隊裡的慣例,沒有明確規定,但就是這麼流傳下來,新丁入營的第二天晚上,會有一個新老兵士的聚會,美其名曰歡迎新丁入伍,但實際上象犯人營裡的殺威棒一樣,就是個下馬威,老兵們變著花樣把新兵欺負一遍,從而進一步確立軍營裡的尊卑關係,新的要敬畏老的,依律聽令還不夠,還要有心底真正的敬畏,軍隊裡每個兵士都曾捱過這一關,然後再回過頭來去欺壓後來人,一代又一代,倒是樂在其中。
整整一天,軍營裡都充斥著一種難以抑制的亢奮,新兵入營的第二個晚上,是老兵們的狂歡日,所有人都期待著夜晚的來臨,只除了那些新兵,在烈日下操練了一天,被營里老兵們詭異興奮的眼神一遍遍上下打亮,肖天翼好笑地看著這群新兵蛋子一個個彷彿被獵鷹盯上的兔子一般惴惴不安。膽子小的,象被他看到昨晚躲在拓跋野那個叫何佳樹的孩子戰戰兢兢,垂頭縮肩地生怕引人注意。膽大倔強的,象那個小胖子石錦鵬梗著脖子,逮誰瞪誰,一副有種過來單挑的架勢。肖天翼暗暗嘆了口氣,這孩子,成功吸引了全營的注意,晚上,有他受的。看了看拓跋野,依然低垂著眉眼,神色平靜,如果不是過於奪目的容貌,他該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晚飯後,這個小小的營地一片歡騰,校場上點起了熊熊篝火,全營四百八十名老兵圍成一個大圈,圈裡是一百二十名新兵圍成的小圈,所有的新兵被命令蹲下學青蛙跳,而老兵則在他們起跳的時候踹上一腳,被踹倒了,踹他的老兵把自己的號牌掛到他的脖子上,然後再被趕回隊伍裡繼續等待被踹,等到新兵們三圈蛙跳結束以後,由他揹著踹倒他的老兵在校場上跑一圈。若是沒被踹倒,這個老兵的號牌就會被校尉收走,也就沒了享用人形騎獸的機會。
每個老兵都異常珍惜這種騎乘的機會,所以每次出腳都異常慎重,事先選好目標,還要選好出腳的時機和角度。並不是瘦弱好欺的新丁就是被踹的首選,畢竟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