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寒風吹襲。
連季寒雲都覺得有些凍人。
這麼晚,寒衣又染了病,他也不知該去哪兒落腳。
也許唯一的去處,就是城東的病患營了。
“大哥……”
季寒衣虛弱的聲音在空寂的街道里更顯清晰。他已經恢復了一些意識,只是渾身依舊感覺很虛弱無力。
“我在。”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他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呼吸,以免季寒雲聽到他的啜泣。
季寒雲微側過頭,“又哭了?小時候你摔傷腿,我也是這麼揹著你,這算什麼麻煩。難道你長大了,大哥就不能再揹著你了嗎?”
季寒衣趴在他肩頭,鼻腔裡發出一陣隱忍的“嗚嗚”的聲音。
他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
這麼多年,他幹什麼都不行。爹把他留在季川,也是怕他在外面出事。
也許他就不該出來。
像他這種廢物,就該一輩子留在季川。
“大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他聽說染上怪病的人都活不過七天,他一定也沒剩多少時日好活。
“大哥,我想回季川。我還沒見爹最後一面,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爹身邊。”
季寒雲腳步一停。
“是大哥對不起你……”
他們兄弟都是親孃早逝之人,從小他感受到
的溫情都來自季寒衣的母親。
他記得自己幼時經常生病,是寒衣的生母將他視若己出的照顧,他才能好好地長大。
可後來寒衣的母親也死了,爹又要閉關修煉。
寒衣無人看顧,是他一手將寒衣帶大。
他一直都把季寒衣當做親弟弟看待。
他只恨自己沒有照顧好季寒衣,才讓寒衣第一次出門就要受這種罪。
無論如何他都要救寒衣。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願意。
“你不會死的!”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兩人一愣。
季寒雲回過頭,客棧的方向,樓云溪和墨見川大步朝他們走來。
季寒雲怔了怔,“你們怎麼來了?”
樓云溪說:“病人都出來了,我們還繼續待在客棧幹什麼。大家是一起進城的,哪有你們受苦我們享福的道理?”
他們之所以來得晚,是收拾客棧的東西去了。
她拍拍身上的包袱,“要緊的東西我們都拿上了,一會兒去城東的病患營找個地方落腳就是。”
季寒雲低著頭:“只是連累你們跟我一起受苦了。”
墨見川不以為意,“我和云溪都受過苦,這已經算是很不苦的生活了。少住一宿客棧而已,沒那麼嬌氣。”
樓云溪點了點頭,比起剛穿過來
就被毀容的過往,這日子確實不苦。
但季寒雲的神色依然歉疚。
“病患營里人太多了,這病還沒有排除傳染的可能性,你們要不別進去了。就在附近找個地方住就行。”
至於他,他會自己帶著寒衣在裡面暫住一段時間。
“走吧,醫師若怕染病,便不要替人看病了。”樓云溪拍拍季寒衣的背脊,“有了你這個活樣本,我觀察病患還省了不少力氣呢。”
幾人連夜來到城東。
這裡的病患又增多了。
好似是天闕聖女會在這兒賜藥治病的訊息傳出了城外,不少村裡的病患都連夜趕到了淮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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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雲揹著季寒衣,四處找不到一個空鋪位。
這時,樓云溪開啟包袱,取出了一塊白布平鋪在稻草堆上。
她拍拍手:“季寒雲,就這兒了!”
季寒雲連忙把季寒衣放了下去。
樓云溪滿意地點點頭,還好她早料到找不到鋪位的情況,提前準備了一手。
雖然這床破了點,但總好過沒地方待。
樓云溪看看四周,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白天來的時候,我們只零星聽到些病患的哀嚎,夜裡這些人的痛呼聲似乎更大。
難道這病情在夜裡會加重?
她看了那麼多醫書,還從沒見過這麼
離奇的事!
季寒衣躺在稻草堆上,因為走的倉促,他們並沒有為季寒衣準備被褥。如今他身上只蓋著一條季寒雲的外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