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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步效遠盯了元炬有些扭曲的臉片刻,終於把自己的刀鋒從他的咽喉處徐徐撤回,微微頷首,大聲說了一句:“承讓了,元世子。”說完這一句,他就後退了幾步,靜靜立著,眼睛仍是看著自己腳前的方寸之地,那裡的黃土之上,已經被武功郎的斷臂鮮血染得暗紅一片。

“刀劍無眼,來人,快送世子下去好生救治。”

明元女皇已經開口說道。

元炬的一雙大眼瞪得幾乎要跳出了眼眶,終於恨恨地點頭:“我記住你了。終有一日,必定要你十倍償還我今日之辱。“說完轉身,勉強對著明元女皇的方向行了個禮,又盯了臉色已是一片雲淡風輕的昌平一眼,帶著隨從扭頭大步而去。

女皇心情大快,笑著朝著仍立在場中的步效遠招了下手:“我中昭果然是人才輩出,連朕羽林軍火頭房中的人竟也有如此了得的身手,果然是藏龍臥虎。步效遠,你方才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功,倒是如何練就的?說來聽聽,朕有些好奇。”

步效遠將手上的鸞刀穩穩插回了兵械架上,這才朝前幾步,遠遠跪了下去,應道:“多謝陛下稱讚,我的刀功,實在當不起出神入化四字。我入羽林軍之前,曾經……”

他微微抬眼,看了下昌平的方向,見她一雙剪水般的眼睛雖然看著自己,卻是波瀾不驚,平靜一片,心中驀地一陣黯然,又低下了頭去,停住了。

“哦,曾經如何?”

女皇大約心情真的不錯,竟然追問不放。

“陛下,先父以屠牲為業,所以我也從了父業,為鄉鄰屠牛宰豬。”

步效遠並未抬頭,只是這樣說道。

女皇哈哈大笑起來,群臣見女皇開心,自然也是湊趣,跟著笑了起來。等好不容易停住了笑,女皇這才一邊搖頭,一邊繼續笑問道:“你這樣說朕就不信了。天下屠夫何其之多,怎麼沒見別人也練出你這樣的刀功?”

步效遠抬頭,注視著女皇,慢慢說道:“陛下,我從小就跟了位師父學習武藝。師父教導我說,武藝的最高境界,就是做到眼中無對手,而是用心去感應對手的一舉一動,判斷他下一步的意圖。我為人愚鈍,一直無法體會其中奧義,所以屠牛運刀的時候,就學著不用眼,而是用心。一開始的時候,我做不到這一點。直到幾年之後,我的眼裡已經沒有牛了,而是憑著心力依照牛體的結構,用刀擊入開解。觸類旁通,所以這幾年,我就漸漸領悟到了刀技的運用之法。今天我之所以選那把鸞刀,只是因為它與我平常用慣的屠刀類似。”

女皇聽罷,驚訝萬分,半晌才用手輕輕拍擊了下自己面前的桌案,讚歎道:“朕三十二歲登基,到如今已逾十數年,天下奇事見過不少,像步卿這樣,將手上的一把屠刀運用到這樣境界的,倒真是第一次遇見,實在是大開眼界了。步卿,今日你立下奇功,以羽林軍火頭房伙伕的低□份勝過那北夏的世子,震我國威,說你獨挽狂瀾也不言過。你要何等賞賜,說來便是,朕只要拿得出,必定無不應允。”

步效遠剛才在說話的時候,昌平公主不過略微看了下他,臉上掛了絲漫不經心的微微笑意。等聽到他說起屠牛的時候,她彷彿想起了什麼,眼中微微一凜,終於仔細地盯著他看。等他說完了話,把目光轉向了她,兩人四目相遇了。

散發著異味的陋巷、屠牛少年、月光下的窗影、那個壓在了自己赤…裸的身體之上,滾燙的汗水一滴滴地濺落到她潔白胸脯之上的少年……

昌平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一片,眼睛圓睜,直勾勾地盯著步效遠。

是他!就是他了。兩年前的那一天,她在陋巷中不過看了他一眼,那夜撒進月光的屋子又是那樣的幽暗,她一直沒看清他的臉,或者應該說,她根本就沒打算記住過他的臉。所以剛才乍看到的時候,她根本就沒認出他。

早已經塵封的記憶現在像潮水般地湧了上來。

她一直以為,那個在她少女時代因為心頭不可遏止的衝動和怨恨,而被自己逼著在她年輕的身體上留下恥辱的男子,現在應該早已經為了避禍而遠走天涯,甚至悄無聲息地死在某個地方。於是她的關於這恥辱的一夜的所有記憶也終於慢慢地沉澱了下來。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忘掉了這一切。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那個人,他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她的生活。從那個天亮的第二天開始,一直到這一刻,這兩年的漫長光陰裡,他竟然一直就在她的身邊,躲在暗處偷窺著她,而她,卻渾然不知!

這是一種怎樣的震驚和可怕!

昌平的手緊緊地捏住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