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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幾天後,他領著妻子兒女,搬出了這個生他養他,給了他歡樂、也給了他恥辱,如今已經被趙玉虎霸去一米,殘缺不全的小院。

臨走,他在祖宗牌位前磕了個頭,併發誓說:“爹,媽,兒子不孝,無能,沒有保住你留下的家產。不過你放心,這輩子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討回公道。”

從此,他走上了遙遙無期的上訪之路。

當初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走就是十幾年。

如今,十二年過去了,他已經從當年三十七歲的小萬變成了四十九歲的老萬。

但江山依舊,冤屈依舊,小屋依舊,洋樓依舊,趙家坪的一切都依然如故,好像從來就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這些都是表面現象。

在萬老六家裡,在萬老六身上,在萬老六的靈魂深處,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著巨大變化。

時間是最好的滅火器。

漫長的歲月和艱辛的上訪經歷,最終還是平息了萬老六心中的狂濤,磨去了他的稜角。

他的憤怒,他的怨恨,他的委屈,全都在時光的巨掌中被磨洗得面目全非。

他終於如夢初醒,從虛幻中回到現實。

他開始學會忍耐和逆來順受。

還真得感謝製造文字的先哲,他們可真想得出來,給‘忍’字的定形是‘心’字頭上一把刀。這就對啦,心上插一把刀,肯定要疼痛,要滴血,面對疼痛和滴血你能不哭,不叫,不掙扎,不反抗,泰然處之,這才叫忍。

使他這個榆木疙瘩最終開竅的,是最高人民法院的一個高階法官。

那是他最後一次去北京上訪,在最高法院第八接待室,一個年近花甲的老法律工作者接待了他。因為他上北京告狀的次數太多了,光這位老法學專家就接待過他四次,互相已經認識。

這個老司法姓江,每次對他都很客氣,總是極有耐心的聽他敘述完案件經過及要求,再詢問一些有關情況,然後很認真的給省裡寫一封信,封好封口,親自交到他手裡,並告訴他回去後找省裡的某某單位,某某領導。有一次,這位老司法竟當著他的面,給華西省高階法院的副院長打了電話,讓這個副院長親自過問此案,儘快解決。這讓他激動得兩夜都沒睡著。

然而高興得太早了。

儘管他回到省城後費盡周折,終於見到了那個姓劉的副院長,劉院長也給地區中院院長寫了親筆信,但不知為何,最後仍是有雷無雨,一切如故。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黃河作證 第七章(3)

這次江老沒有讓他敘述案情,也沒有問他什麼,而是把他領進一個套間,讓他在沙發上坐下,給他沏了一杯濃茶,還遞了一根高階香菸。

這一切都讓他受寵若驚和迷惑不解。

他不敢喝茶,更不敢接煙,怎麼也揣摸不透這位老司法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江老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在他對面坐下,和藹地說:“老萬呀,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大概是第九次來北京上訪吧?”

萬老六點了點頭:“對!對!一點不錯,你老的記性可真好啊!”

老司法接著道:“說句心裡話,我很同情你,也知道你確實冤枉,宅基被霸佔,夫婦被打傷,至今不能合理解決。你一次次地來上訪,我們一次次地往下批轉,一次次地給省裡打電話,他們也一次次的答應解決,但就是陽奉陰違,頂著不辦。我實在是鞭長莫及,縣官不如現管呀!仔細想想,你也真夠可憐的,為這事已經告十二年啦。十二年,這在天干地支中是整整一個輪迴呀!人的一生除去幼年,少年和老年,真正有效的生命能有幾個十二年。實在讓人痛心,一輩子總不能老奔波在告狀路上吧?”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萬老六含著淚問。他此時此刻,完全被老司法的一片真情打動了。

老司法沒有馬上回答,他皺起眉頭,思索了片刻,道:“今天,咱們都撇開各自的身份,我不是接待者,你也不是上訪者,咱們以老朋友的心態隨便聊一聊,首先,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萬老六心裡“咯噔”一下,我千里迢迢是來告狀,可不是來聽你說古道今的。但他只是這樣想,並沒敢說出口,而且還裝得很愛聽的樣子。

江老喝了口茶,說:“清朝時候,安徽桐城縣有一個六尺巷,你聽說過嗎?”

萬老六搖了搖頭:“沒有。”

江老接著說:“這裡原來並沒有巷,而是一道牆,牆的兩邊住著兩戶人家,一戶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