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還是他的執念硬生生地拽回了對他不放心的太爺爺,都已經無關緊要了。世界的隔閡、幻覺的真假……全都無所謂了。
他得到了比什麼都貴重的珍寶。
陳澤低頭看著右手手腕被老人緊握而留下的紅痕,彷彿還能感覺到老人手掌的溫度和力道。
陳澤轉身,對著堂中的匾額跪下,拜了幾拜。
“太爺爺,小澤一度放棄了習武……世道已經變了,光靠這個,不可能振興陳家。”
“我開始學電腦……老師說我是這方面的天才。我喜歡程式設計,喜歡這些單純而精確的東西,最簡單的字元組合起來,甚至能夠改變世界!”
“……太爺爺,我可能真的有這方面的才能。呃,我沒搞破壞,至少從沒有損害過祖國的利益!我要是動手腳,也是去討公道的。”
“我遇到了‘好搭檔’。我們合作得很漂亮,那些黃毛紅毛白毛雜毛通通敗在我們手下,哈哈哈——”
“……太爺爺,Lake。Chen在IT領域很出名了。我絕對沒有吹牛!多少人遇上了,都要尊稱一聲‘哥’!”
“太爺爺,如果我說我當了半個特工……您不會介意吧?就只是半個,我不是正規編制,只是偶爾被抓去幫手!”
“太爺爺,我走了。”
陳澤站起來,神色凝重地看向門外。
“來者是客,為何不入?”
門外傳來一聲嬌笑,女子娉婷的身姿出現在門口,一手輕觸門框,笑眯眯地說:“主人家不邀請,婠婠怎地敢擅闖呢?”
陳澤緊繃的神經一鬆,肩膀也垮了一些,嘴角上揚。
“原來是婠大姐,快請進,呃……”陳澤收劍回鞘,笑了起來,“應該是我快點出去才對,是吧?”
婠婠笑而不答,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了路。
陳澤本想回頭看看,一轉念,生生忍住了這個念頭,大踏步向外走去。
義字為先,仁義、忠義、信義、情義、大義……義無反顧。太爺爺這樣說了,他若是回頭,未免太過優柔。
驀然間,他突然想到了林琅。
比起他自己,林琅倒是把他家的家訓體現得更淋漓盡致。
因此,他毫無顧忌地喊她“大小姐”,毫不猶豫地跟隨她,他看著她,如同看著一個實際存在的、看得見的目標,而不是一句虛無縹緲的家訓。
說不定,他在潛意識裡將對太爺爺的敬慕尊崇移給了林琅一部分。
陳澤走出大門的時候,屋宇全部消失,他笑了幾聲,“果然全都是幻覺啊。”
“小澤出來的比奴家預想中還要快哩。”婠婠順手梳理著長髮,慢悠悠地說,“若不嫌棄,接下來小澤與婠婠一起行動如何?”她指了指四周,“此地滿是霧氣,若是失散了,恐難再找到哩。”
陳澤失笑,“榮幸之至,安敢不從?”他稍一猶豫,還是問了出來,“婠大姐先前……見到什麼幻覺沒?”
“哦……有啊。”婠婠不經意地側頭,美眸半闔,羽睫低垂,“奴家見到了很令人懷念的人呢,非常地……出乎奴家的意料。”
“唔……”陳澤看看婠婠的神色,覺得不好再問,“婠大姐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婠婠淺笑,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符紙微微發光,一閃一閃。
陳澤飛快地拿出相同的符,只見他手中的符紙也在閃著,他喜道:“這正好,我們快去找大小姐和宇文大哥吧。”
婠婠笑吟吟地點頭,“說不定,他們已經看破了幻覺正在找我們呢。”
她斂去自己還有些浮動的情緒,維持著表象的平和。
當那一場舊日重現般的幻象結束,祝玉研竟從中走出,對她說:“婠婠,可曾將陰癸派發揚光大?”婠婠不答。玉研動怒,“逆徒,竟違背本座之意?!”隨即出掌取她心口。婠婠避過,幾番交手,到底還是請出了天魔雙斬,刺碎了幻象。
須臾,沈清嫵似笑非笑地從霧中走出,向著婠婠伸出手,“婠婠,與師叔離開此間吧。”
婠婠怔了怔,手伸到一半,頹然放下,幾息間又是笑意滿眼,“清師叔,婠婠要去何處,自會去得。或有一日,婠婠會再遇上清師叔,只盼那時師叔能為婠婠泡上一壺好茶。”
沈清嫵靜靜地看了婠婠片刻,笑容清淺,如九天月華的清峭,“我等著你來,婠婠。”話音未落,她的身姿便淡去無蹤。
婠婠心頭悵惘,知道這是自己曾埋藏在最深處的執念,一是師尊畢生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