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幹什麼?我將茶煮了給你吃啊!”神瑛給了我一記白眼,分明覺得我不領他的情。
我回給他一記白眼,道:“茶者,以火作為次,生曬者為上,因為更近自然,且斷煙火氣。白茶原就嬌貴,更何況這白毫銀針更是嬌貴中的嬌貴,嫩蕊新芽,豈容你這樣烈火滾水糟蹋?也不知是哪裡得來的這寶貝,竟容你這樣毀損!”
神瑛這才慌道:“怎麼辦?這一鍋白茶竟就這樣廢了?”
“你飢餓時將它嚼下去,也算物有所值了。”
神瑛笑道:“絳珠仙子竟有這樣調皮的時候。”
當下,將煮鍋撤下,上了一套新的茶具。一旁小火爐重新燒著一鍋清水。
我和神瑛相對而坐,我挽起袖子,用茶鑷夾起小白瓷茶杯逐一清洗,沉著熟練地表演了茶道。當茶壺中沖泡好一壺新茶,湯色碧清,呈杏黃色,香氣清淡,沁人心脾,神瑛看得有些呆。
他喃喃道:“沒想到絳珠仙子還有這才藝?”
我給神瑛面前的茶杯注滿茶液,莞爾一笑道:“好東西要贈給內行人,才不至於暴殄天物,也不知道哪個不上心的竟將這樣的好茶送給你這樣一個粗枝大葉的傢伙。”
神瑛不服氣道:“整片瀟湘竹都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條。我怎麼可能是粗枝大葉的傢伙?”神瑛說著一仰脖飲下杯中茶。
彼時,我正呷著一口茶,被神瑛滑稽的模樣嗆個正著。
神瑛瞪大眼睛看著我,我不好意思。取了絲帕一邊擦拭,一邊笑道:“這是茶好嗎?你怎麼拿出了喝酒的架勢?”
神瑛臉上立時紅霞流溢,“早知道不請你來飲茶,你規矩可真多。”
我重新給自己和神瑛注了兩杯茶,伸出蘭花指舉起茶杯放到唇邊淑女地抿了一口,神瑛學我的樣,謹慎地舉起茶杯放到唇邊去輕呷慢飲,偏偏他東施效顰的蘭花指又戳中我的笑點。
當我前一刻鐘還端著淑女的架子飲茶,後一刻鐘卻將嘴裡的茶液噴了滿桌,神瑛都要阿平絕倒了。
他一邊拿著絲帕替我擦拭。一邊忍不住奚落我道:“好東西就算贈給內行人還是能以別的方式暴殄天物啊!”
好好的一壺白毫銀針,竟就這樣被我和神瑛糟踐了。
收拾好殘局,我百無聊賴坐在白玉桌旁,用手託著腮幫子,聽神瑛吹笛子。
他一襲侍者白衣。在身後大片竹林的綠色背景襯托下風*流無限。更兼笛聲悠揚,讓眼前人與景就如畫中一般。
“好美,真像一幅畫。”我忘情讚歎道。
神瑛停了笛聲,笑看著我,“你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仙女兒。”
神瑛的眼神灼灼,看得人不好意思,我只覺臉頰燒灼。調轉了目光,啐他道:“哪有?胡說!”
神瑛卻收起笛子,手往白玉石桌上一指,白玉桌上便多了文房四寶。神瑛快步走了過來,攤平宣紙,提筆蘸墨。對我道:“你不要動,就保持這個姿勢,我要證明我不是胡說。”神瑛說著,便收斂了笑容,埋頭專注地作起畫來。
他聚精會神。一臉虔誠,令我不好意思打斷他。我只能靜靜地坐著,任由他不時抬頭瞄我一眼又低頭作畫。我知道他是要畫下我的肖像,好證明我的確是畫裡走出來的人。
神瑛畫得很認真,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紙上,上面我的影像正在一步步完善,那是個極美的仙女兒,面容清雅,綠裳飄逸。我訝異於神瑛除了會打理竹林,會吹笛子,竟還會畫畫。這的確和我以前認識的神瑛太不一樣了。那個神瑛或許沒有太多才藝,卻愛我愛到花開荼蘼,破碎自己,所以他只是屬於曠古情劫的神瑛,是一場或許從未發生過的幻象,而眼前提筆蘸墨為我作畫的神瑛才是真實的。
一泡茶功夫,神瑛丟下了狼毫。他從桌上捧起我的肖像,一邊吹著上面未乾的墨漬,一邊笑著對我道:“這樣你就會相信我的話了吧?你的確是畫裡走出來的仙女兒。”
神瑛正得意地笑著,一陣風吹過,將他手裡的畫卷跑了。那畫翻過瀟湘館的牆頭,像風箏一樣,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喂!喂——”神瑛朝著空中揮手,意興闌珊的,嘴裡碎碎念道:“不會吧,這風也太調皮了,是絳珠仙子生得太美,還是我的畫藝太過精湛?”神瑛雙手抱胸,無奈地笑看著我。
我聳聳肩道:“你已經證明了我是畫裡走出來的,也就夠了。”
在瀟湘館逗留了半日,看著神瑛悉心照料著那片竹林,我挺安慰的,雖然神瑛的澆灌方法同昔日我和阿納紫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