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腦袋,仰起臉去看張青陽,原以為張青陽應該還睡著;不然以他對“髒東西”的厭惡程度,絕對早就把自己扔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了;誰知道一抬眼;就看到對方清醒無比的眼神;正正地對上自己;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劉斌哀嘆自己命不久矣,原本還睡得迷迷糊糊的腦子立刻清醒了一大半,面板上傳來張青陽身上衣料的細微觸感,引得全身癢癢,卻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下一秒就被一槍斃命。
一二三木頭人,你不動我也不動,兩個人就這樣維持著奇怪的姿勢僵硬在那裡,誰也沒有去打破這個僵局。劉斌心裡叫苦不迭,覺得自己再這麼趴下去,全身都要麻了,卻不知道張青陽究竟在想什麼;又覺得張青陽身上實在暖和得緊,被抱著的時候,出人意料的安心。畢竟他自己全身都是冰涼冰涼的,抱著個免費暖爐,不要白不要。
想到這裡,劉斌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然會覺得這個又冷漠又自說自話喜歡拿著槍到處掃射隨時可以拿出張符籙把他秒殺掉而且還有該死的嚴重潔癖的男人讓人覺得安心?錯覺!這絕對是錯覺!這一定是被花盆砸中後造成的後遺症,連帶著智商都降低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趕緊從這個可惡的道士身上爬下來然後跳到車外去做一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然後就絕對清醒了。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起來啊,快起來啊你這個沒出息的!劉斌心裡大聲咆哮著,各種鄙視嫌棄情緒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背叛了自己的意志,非常直接地表達了對張青陽懷抱的留戀之情,賴在那裡一動都不動。
張青陽一低頭,就看到懷中那隻鬼似乎已經睡醒了,而且現在表情十分之多變且有趣。先是一副半醒不醒的樣子拱來拱去拱了一會兒,把自己的襯衫枕得一團亂,然後迷迷糊糊抬頭看見他,表情變化如下:沒睡醒——驚恐——糾結——下定決心——動搖——恨鐵不成鋼……雖然不知道他究竟腦補了些什麼,不過表情變化如此豐富有趣,簡直就跟看免費電影一樣。唯一讓人迷惑的一點在於,誰來告訴他,劉斌臉上那一分留戀是怎麼回事?
“啊,天亮了!”後座上傳來沈健朦朦朧朧的聲音,打破了前排兩人的對峙狀態。劉斌大夢初醒一樣迅速低下頭,免得被張青陽用眼神刺個對穿,然後手忙腳亂地想從張青陽身上爬下來。可惜沈健不識趣的腦袋已經從兩個座位之間的空隙裡伸了過來,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慢吞吞出言道:“你們……”
劉斌立刻以光速彈開,義正詞嚴表示,“我們什麼都沒做!”
沈健撓撓頭,表情茫然,“啊?做什麼?”
劉斌繼續揮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個純潔善良的人,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做。”
沈健點點頭,回答:“可是,我只是想問你們餓不餓而已。”
劉斌:“……不餓。”說完,肚子立刻發出某種因為長久沒有進食而抗議的“咕嚕咕嚕”聲,在清晨安靜的車中顯得格外嘹亮。張青陽和沈健一起看著劉斌,劉斌忽然明白了“無地自容”這個成語博大精深的含義。蒼天大地楚人美啊,誰來給他一把鏟子挖個洞跳下去一了百了!
“咕嚕咕嚕”,又一陣飢餓的抗議傳來,這回來自張青陽的頭頂,某隻因為專屬座位被搶而不滿了一宿的喵星人,瞪著無辜的眼睛,左顧右盼。張青陽面無表情地從頭頂扯下小灰,“噌”地一下扔到劉斌身上,讓這哥倆兒交流心得去,自己則默默地把頭轉到一邊,決定眼不見為淨。
太陽出來了,像一張金黃油亮的大餅掛在林梢,陽光穿透樹林,在枝葉間漏下大大小小的光斑,隨著輕微的風吹而滿地搖動——就像滿地香噴噴的麥片。(喂夠了吃貨們!)劉斌和小灰同時嚥了一口口水。
“啊——”劉斌忽然大叫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往後躲,一邊遮太陽一邊惶急地問:“傘呢傘呢我的傘呢,要融化了要融化了!”小灰叼過那把傘給他,劉斌正要撐開來,張青陽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說:“等等。”
“等什麼啊我不要魂飛魄散——”劉斌忽然安靜了下來,因為一縷太陽光正靜靜地照在他身上,溫暖明亮,記憶中那種撕心裂肺的灼痛感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陽光的味道。劉斌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接了一縷陽光在手上,果然,只有溫暖的感覺。他欣喜若狂地轉頭望著張青陽,小聲感嘆到:“道士,它看起來真好吃啊!”
張青陽:“……”
越野車停的位置採光很好,太陽出來不到片刻,太陽能蓄能池上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