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把人抱在懷裡時他想起以前上過的一個男孩,還很幼稚的一個少年,天天跟在他身後說愛,沒有流弋漂亮秀氣,但是身體很柔軟。昨晚還是沒真的下手是不想毀掉對方的那一點點信賴和一起長大累積的感情,他們最大的差別就是流弋眼裡的世界是很理想的童話,相信愛情,並且有點孤注一擲的固執。
“買個手機吧,有事好聯絡。”廖冬掐掉已經快燒完的煙,有些煩躁地皺了眉。
流弋買了手機卻誰也沒聯絡,也忘了告訴別人電話號碼。
學校裡月考安排在週末,沖掉了月假,假期於是往後推了一個星期。
他回去的時候是中午,開門後菜菜就迎上來搖著尾巴舔他的褲腳,前段時間寥冬和他都沒空,菜菜被孔文拎去養了一段時間,不知道餵了些什麼,胖了不少。
衛生間裡一直持續的水聲停下來,出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孩,一雙大眼睛,腰間圍了一條毛巾,身上帶著情|欲的痕跡,看到蹲在地上的流弋,頗輕佻地笑了一下。
那個男孩離開後廖冬才從臥室出來,流弋只是稍覺意外地揚了一下眉……
“還沒吃東西吧,我去做飯。”流弋先開口,他沒有注意到那個男孩其實和他有些像。
廖冬最近一直在外面忙,昨天剛回來,順便把狗從孔文那裡牽回來,現在看來,回來的有些不合時宜。
廚房裡沒有什麼新鮮菜,僅存的一些東西也早都變了質,廖冬看流弋故作忙碌四處翻找食物的背影,忽然有點想笑,流弋這個人,可能很好想處,但是不容易溝通,很難讓人豁開一個口子把自己的情緒填進去影響到他,他用這樣的姿態,留了一方禁地和無聲的抗拒。
廖冬討厭麻煩,所以他不會輕易把自己置身複雜的事情裡。
“別找了,我們出去吃。”寥冬一句話把自我催眠中的流弋解救出來。
這件事就像一個分水嶺,還沒露出冰山一角,流弋就又龜縮了回去,意味不明,只覺有些錯亂。他對危險和敵意或許敏感,但也僅止於感知,解決的手段卻從來沒有。這種方式,不是善良或懦弱,就是疲憊而已。
這種感覺很壞,他避之唯恐不及。
流蘇之死
之後的假期流弋都待在學校,夏初已經很熱,沒有空調的教室只有老式的風扇在吱吱作響地轉動,讓時光都浸染了陳舊的色彩,一時像回到了八九十年代,光和影都有些重疊。
即使是這樣的夏日,流弋也沒有多少血色,還是那張冷白妖冶的臉孔,沉寂地坐在角落裡,低垂著頭,柔軟的髮絲遮了半隻耳朵,舊襯衫包裹著纖瘦的身體,只有漂亮的鎖骨和手指露在外面,給人一種會隨時光老去的感覺。
沒有誰會在這個喧囂的年紀分一絲心神關心這個過於安靜的古怪少年,他們都很忙碌,青春已經變成一個符號,明媚之下的暗湧永遠是無以言說的躁亂,揹負的多少,無關年紀。
期末考試完那天下了雨,這個城市的夏天總是炎熱潮溼,多數時候會在傍晚時分毫無預兆地落雨,防不勝防地被淋一身溼。偶爾半夜醒來聽到的也全是雨水刷洗世界的聲音,清清冷冷,格外戚寂。然後就很難再入睡,接近黎明時睏意才席捲而來。
期末考前孔文犯了一起故意傷人罪,被判了刑。他年前就過了十八歲的生日,已經不能用少年犯來定罪。這件事是考完試後廖冬來學校告訴他的,流弋訝異地張了張嘴,然後就聽廖冬說,“我也沒辦法。”
於是閉嘴沉默。
他忽然好奇為什麼廖冬從未被抓。當然,這樣的問題不可能真的問出來。
這件事廖冬沒有辦法,他更無能為力,只覺深沉哀慼。他們是朋友,但既不能同甘又不能共苦,說到底彼此之間幾乎一無所知,卻故知地擰在一起。第一次見面時孔文給他的印象並不清晰,只記得是一張清秀帶笑的臉,有些痞氣和聒噪,一直盯著他打量,好奇心重得幾乎欠揍,但混亂裡拽著他拼命逃跑的表情異常兇悍。
流弋想,他們大概都是忍受孤獨的人,囂張和漠然的表皮下藏著相同的躍躍欲試,渴望擁有不會背叛的的單純朋友。
夏天最熱的時候流蘇進了醫院,市三院,全省最好的精神科在那裡。
“是你把她逼瘋了?”
“她本來就有病。”秦柯皺眉,望向面前眼神咄咄逼人的少年。
這個長得極像流蘇的孩子似乎連性格也遺傳了一部分--溫和無害時引人蹂躪,咬起人來又鋒利見血。好像人格分裂,中間幾乎沒有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