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可是又出了新的難題。高華德因聽說領團的只是個農業部長,已拂袖而去。他生性梗直,與蔣介石夫婦友情頗深,便決定單獨去祭弔,眼下人已到了檀香山,而且高華德與洛克又有怨,怎麼辦?陳香梅又接過了難題。她略施小計,扯了個善良的謊言,給檀香山高華德掛長途電話時,說副總統的專機會到夏威夷專程接他。其實原計劃是從華盛頓飛紐約接洛克後,即飛關島飛臺北,並不準備在檀香山停留的。但陳香梅出色地斡旋著,既讓高華德覺得風光,又於不知不覺間改變著洛克的傲慢形象。沈劍虹隨機送行到紐約。而檀香山的四月芳菲中洛克與高華德握手言歡,一路飛行笑談不絕,前嫌盡棄,化干戈為玉帛。弔喪活動中,宋美齡出於對高華德的好感,想將他排在主位,幸虧夏功權力呈利弊,一切又依序進行。大事中的細枝末節,有時會牽一髮動全身,陳香梅頗費心力。後來洛克與高華德和好如初,洛克去世時,高華德親自前去追悼。陳香梅纖手解開了難解的政治千千結,她感到欣慰。世上不少人歡喜火上添油雪上加霜甚至無是生非,其實,後退一步海闊天空。在這清明雨的弔唁中,陳香梅頓悟,在短暫的人生中,許多事還是相逢一笑泯恩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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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峽兩岸皆我家(4)
她想起海峽那邊從前的家了。
要跨出這一步,易也不易。廣闊深厚的社會背景太複雜太沉重,人際關係錯綜交織的網眼太密集太牢固,而傳統道德的規範為人做事的習慣準則也不是說一聲變就能變得了的。她仍沒有跨出這一步。
1978年12月15日晚卡特總統宣佈正式與中國建交,同時與臺灣政府斷交。當天下午美國國務院通知沈劍虹先生,但他恰恰去了亞利桑那州拜望高華德參議員,便由胡旭光先生到國務院接受這一通知。一時間雙橡園的人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雙橡園是華盛頓最好的一塊黃金地段,胡適任駐美大使時買下來做大使住宅的。臺灣在美還能有立足之地麼?第二天沈劍虹趕回華府,陳香梅與葛柯倫竭盡全力幫忙,之後葛柯倫使出渾身解數,和幾位律師日以繼夜秘密籌劃出臺灣關係法,雙橡園及其他各地的產業才未易主。為此陳香梅遭受眾多的指責,這些指責未嘗不對,她的舉措是逆潮流而動的,但作為一箇中國女兒,當孃家處於危難時她不管不顧拋頭露面全力挽救的樣兒,倒蠻有人情味的,不像一些見風轉舵投石下井的勢利小人。另一面,她對中美建交也打心眼裡高興,是孃家與婆家建交呀。她的心矛盾又統一,統一又矛盾,剪不斷,理還亂。
1979年4月23日,瀟瀟暮春雨中,20集電視連續劇《一千個春天》在臺北舉行了隆重的首映式。“一千個春天/一千個春天/只要與你同在/就是我一千個春天/春去又春來/花謝又花開/只要有你關愛/就是我一千個春天/緊緊握住你的手/深深望著你的眼/只要與你同在/就是我一千個春天”。在幽婉流暢的旋律中,在清純的主題歌中,片頭展現的是陳納德的故鄉夢洛,古老的橡樹,蕩蕩的河水,接著切入抗戰時期的昆明街頭,年輕的陳香梅第一次參加將軍召開的記者招待會。歲月之河倒流了,戰火中的戀愛故事娓娓道來。首映式上許多當年的老將文壇的前輩無不感動得淚光瀅瀅,陳香梅淚痕斑斑地作了發言,儘管她已是全美享有盛名的演講家,但這一次短短的發言卻常在哽咽中頓住。不過,此時無聲勝有聲。世世代代,紅顏白髮,都知道,愛是不死的。劇中再現了飛虎隊的英勇和中美人民的友誼,陳香梅與畢爾的純真的友情也貫穿始終。有趣的是畢爾扮演者李光弼,正是陳靜宜的大公子,在澳洲藝術學院從教,長得高大純樸,表演也自然到位。他的名字還是葉公超先生給取的呢。“人壽百年能幾何,後來新婦今為婆。”人生過得真快,怎叫人不生回首前塵似夢之感。陳香梅在臺灣設立了臺灣電視陳香梅電視劇獎。
但是,這部電視連續劇有一錯誤的令人遺憾的抉擇,在方丹的原型上進行了藝術加工,增添了方丹與一個共產黨地下黨員的婚外戀糾葛線。方丹孤獨、倔強地上下求索而最終落寞離開人世,表演得真實感人,因原本就是真的。那劇中的地下黨員卻是個吃盡了苦頭的受矇蔽者,顯然這是臺灣政治的需要,於是這條線雖編得跌宕起伏、纏綿悱側,但終透出虛勁,畢竟是編造的。陳香梅於迷濛中也會嘀咕一句:我舅舅就不是這膿包樣兒。
《一千個春天》及陳香梅在此前後創作的詩文,無不從多角度多層面折射出她矛盾複雜兩難抉擇的兩難境地。
她在詩《路》中寫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