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淵遠流長、燦爛輝煌的中國文化是我們民族的凝聚力。不要被罪惡和暴虐壓彎了脊樑,不要被山重水複迷亂了前途。”他的語調始終是溫和的,但一樣刻骨銘心。分手時,香梅說:“譚老師,我不知怎樣感謝你們,但我至今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他依舊溫和地說:“何必記住彼此的姓名呢?能相信相伴走過一段辛苦路,也許就是緣分吧。你還很年輕,今後的路還長得很,同路的不會全是好人,但是世上好人總是多數。有伴同路減少了寂寞,但有時人要面對一個人行路,再難,也不要失掉自信。”他沒有留下名字,他的學生們也緘口不說,香梅回首,猛省到他們有點神秘,或許,這裡邊有個謎?他們也沒有留下貴陽的住址,像斷線風箏一樣消失了。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真誠無私地幫助了她。
她決心在貴陽尋上十天半個月,如若還找不到妹妹們,她將沿著貴陽到昆明的鐵路線,一個人走去。那將是對自己的磨難,也是對自己的懲罰。
到昆明去(12)
一週後,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去到聯絡部打聽訊息時,一位美軍值日官告訴她:你的妹妹們找到了。
她怔住了。她以為不是他說錯了,便是她聽錯了。“這不可能不可能……”
值日官官指指電話記錄:“這是陳納德將軍請人轉來的電話:請立即通知陳香梅,香蓮、香竹、香蘭、香桃,已在貴陽開往昆明的火車上找到。將軍還說,有意思,這家的女孩子像個植物園。”
陳香梅嚎啕大哭。
值日官慌了:“我說錯了什麼?真對不起。”
她哽咽著:“謝謝你……謝謝將軍……我太感謝你們……”
第二天她便心急火燎搭乘軍車去昆明。
在靜宜的宿舍裡,六紀律性妹終於團圓了,她們抱頭慟哭!
應該笑,但只有淚水才能傾瀉她們的苦難她們的思念。
妹妹們比她幸運。在小站騷亂時,她們也慌亂地給擠下了車,香桃的一隻鞋就是那時失落的;但很快又颳起另一股旋風,沒來得及出車站的人又拚命往車廂上擠;那救過香梅的壯漢夫婦和四姊妹擠做一塊,他相幫著她們進了車廂,還沒站穩,火車猛地搖晃後,呼嘯著瘋狂開出。四姊妹清醒過來害怕了,哭喊著二姐,二姐在哪?她們該怎麼辦?壯漢妻子也陪著抹淚:“你們這幾姊妹,一路相依為命,也太可憐了,老天若是有眼,會保佑你們阿姐的。”壯漢說:“那小女子命大,死不了。只是你們幾個,一路怕嚼不到阿姐買的甘蔗了。”說得四姊妹更是大放悲聲。壯漢說:“哭什麼呢?我們不是意外地成了‘一等乘客’麼?”壯漢愛說笑,卻是俠義心腸,知道她們囊空如洗,便豪爽相助。姊妹們過意不去,壯漢妻子說:“這年頭,今天活著,明天是生是死,誰能知曉?我們一路同行,也是緣分,只求能平安到貴陽。”這列棚車像先前一樣進進退退、開開停停。可憐香梅,因了那隻小紅鞋的誤導,集中精力在鐵路沿線的村莊尋找,總以為妹妹們在山地跋涉!
香梅責怨這隻小紅鞋,卻感激這隻小紅鞋,它陪伴著她,支撐著她走過了百餘個大小村莊!
靜宜望著形容憔悴的香梅說:“若是拿著照片尋你,只怕對不上號呢。你吃了太多的苦,你呀,也太倔強了,該早來昆明嘛。”
香梅搖搖頭,她不悔。跋山涉水尋尋覓覓,苦不堪言,但是,這樣做方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靜宜又說:“你來得正好,爹地來了信,這回姊妹失散,對爹地震動很大,他深為內疚,決定將我們全接去美國,並且已請求陳納德將軍幫助搭乘飛越駝峰的飛機。”邊說邊去抽屜找出父親的信來。
香梅眼睛瞪得大大的:“去美國?”
靜宜遞給她信:“你帶著妹妹們先去吧,我稍晚一步,眼下醫院裡忙得不可開交。”
香梅匆匆瀏覽信函後,將信放到桌上,堅決地說:“我不去。”
靜宜驚訝了:“為什麼?”
她仍堅決地說:“我不去。”
宜想想:“哦,你還在記恨爹地?爹地眼下不是在盡力挽救他以往的疏忽嗎?況且,爹地有爹地的難處呀。”
陳香梅又哭了。是的,她不能原諒父親!母親死後,父親很快在美國續絃了;女兒們在顛沛流離,做父親的所盡的義務只是陸續地寄來少量的錢,錢又怎能代父女情呢?不過,此刻她說出“我不去”,倒並不全是賭氣,可以說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我不去。”她擦去淚水,第三次沉靜地說:“我不去。我已經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