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有趣的是,我們仍偶爾會預見某些浪蕩之鬼。這類孤單又隱秘的吸血鬼,喬裝成人模人樣,於凡人雜處一起。我們也從不跟這些生物接近,他們之避開我們,一定正如他們當年,也避開古老集會一樣。從他們的眼裡,我只看到疑慮;所以,我也就無意去打擾他們了。
不過,從此,我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特立獨行的吸血鬼;不是唯一在舞會上,尋覓那些詩集小說所描敘,比之我們同類行經只壞不好的獵物;知道我行我素的鬼類;其實歷代以來所在皆有;這些認知倒帶給我奇妙的安心感覺。
我們免不了還會於某些幽冥怪物交集,在希臘,我們發現有些同類,他們對自己的形成一無所知;有時也會碰到一些瘋子,無緣無故地對我們攻擊,好像當我們是凡人一樣;當我們揚言要趕走他們時,他們嚇得先是禱告唸唸有詞,然後又尖叫溜之大吉。
伊士坦堡的吸血鬼,則根本住在一般房子,安全的棲息在高大的圍牆於大門裡,他們的墳墓就在自己院子裡,他們的穿著一如當地凡人,披著寬大的長袍,在夜晚的街道上獵食。
對我們駕駛馬車,跟著法國人、威尼斯人住在一起,看我們自在參加歐洲大使館及一般家庭歡宴;他們一方面吃驚,一方面卻也威脅我們,咒罵我們;一旦我們轉身面對,他們又包頭鼠竄,只不過仍會回來騷擾不休。
在開羅埃及騎兵陵墓出沒作祟的亡靈,是一些極討厭的鬼魂;他們聽命於一個雙眼凹陷的頭目,頭目住在科普特交會修道院的廢墟;他們的儀式充滿東方的玄秘,一些名字古怪的妖魔鬼怪亡靈,在儀式當中頻頻呼喚。他們對我們的情況頗有了解,儘管一再尖酸恐嚇,我們的名字倒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年一年過去,我們從這些妖魔鬼怪學不到任何知識;這當然並不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很多地方的吸血鬼,曾聽過馬瑞斯及其他元老的傳奇奇蹟,但沒有誰真正親眼目睹過;對他們來說,連阿曼德也已變成傳奇英雄之一了。他們很可能會發問道:“你真的見過吸血鬼阿曼德嗎?”這些年來,我沒有見過一個真正年老的吸血鬼,沒見過一個富吸引力的吸血鬼,沒見過大智慧或大有成就者;也沒見過在幽冥稟賦魔法之下,產生任何卓越不凡的鬼類,足以讓我感到有興趣者。
阿曼德比起他們來,確實不失為幽冥之神;就是我和卡布瑞,也差相彷彿呢!
不過,我已扯遠了,且讓我重回話題吧!
初初抵達義大利之際,我們對古代的儀禮,獲得比較完整於同情的瞭解和認識。羅馬的集會以張開的手臂熱烈歡迎我們。“來參加我的獻身魔鬼典禮!”他們說道:“到陵墓來,參加我們讚美詩行列吧!”他們知道我們摧毀了巴黎的集會,知道我們打敗了幽冥玄秘中偉大的首領阿曼德。他們並未敵視我和卡布瑞,相反的,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阿曼德沒有發揮力量?為什麼集會沒有隨著時代潮流而改變?
在這裡,典禮的儀式內容,即講究又訴諸美感,看得我屏息讚歎不已;然而,吸血鬼並未刻意避開凡人,只要場合所需,他們也絕不避諱冒充凡人;在威尼斯,我們見過兩個同樣態度的吸血鬼;後來在翡冷翠,我們也遇見了不少同好。
穿著黑色披風,他們跟著人群一起在歌劇院;宴會或舞會當兒,他們站在走廊的陰影下;有時甚至坐在小客棧,或小酒鋪,凝視著鄰近的顧客。住在這裡的吸血鬼,習慣上已穿著如當代的凡人;他們的服飾華麗而堂皇,高興的話,也照樣佩戴精緻美好的首飾,藉以炫耀並爭取優勢。
然而,他們仍偷偷潛回腐臭的墳區棲息;見到上帝聖靈的任何象徵,會尖叫跑開;對於即恐怖又美妙的獻身魔鬼典禮,他們則狂野而激情的投入。
比較起來,巴黎的吸血鬼不免顯得原始、狂野而又孩子氣。不過,我也知道,正因為巴黎過度的庸俗世故於嬌柔造作, 使得阿曼德帶領徒眾,完全反其道而行。
法國的都會越是趨於時尚虛華,吸血鬼越是墨守陳規;至於義大利的吸血鬼,他們所在的城市,居民乃虔誠的信徒,經常沈迷於羅馬天主教堂,不管男女,對羅馬交會尊崇,對邪惡也不失敬意。總而言之,義大利魔鬼的老規矩,於居民的恪守舊制,即無大不同,所以,義大利的吸血鬼,也就遊移在兩種世界之間。他們真相信老規矩嗎?對這樣的問題,他們知識聳肩以對,獻身魔鬼典禮對他們來說不過一大娛樂而已!卡布瑞和我不也覺得挺興味盎然嗎?最後我們不也加入跳舞的行列嗎?
“隨時歡迎你們來!”羅馬的吸血鬼這麼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