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當年那人說的。」陳卿言憋笑,「照我這姻緣線,早就該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娶妻了,三年抱倆,也是有的。」
「真這麼說的?」
「可不。」陳卿言這頭還在為自己唬騙了陸覺一遭得意,再瞧陸四少爺,竟然雙眼直愣愣的盯著自己手心裡的那條線,臉上到底是落了個慼慼然的失落神色。
「怎麼了你?」陳卿言去碰陸覺的手,就這麼片刻的功夫,這人的手就像失了血似的冰涼。「別痴心,我哄著你玩的。」
「陳卿言。」陸覺用力咬著嘴唇,下唇這就赫然顯了一排緋紅的印來,「娶妻生子,你……想過麼?」
陳卿言一愣。
他總不願意對陸覺說謊話,若是沒想過,糊弄人且都說不過去。
當然是想過的。
可並不是如同古時書生惦念著娶個美嬌娘一般的沒羞沒臊,整日燥得腦袋裡不想別的,只知道寫些艷情的酸詩來抒懷。只是與他人閒談時,難免會有人說上一嘴:「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陳卿言不過是左耳聽右耳出,全當一般的閒話一樣。
若說是真真的打算,是沒有的。
更別說什麼「三年抱倆」,實在是當個包袱笑料聽也就罷了。還不如他一個人落得輕鬆自在。
但說到了這兒,陳卿言便明白了陸覺因何失落起來——
小聲的嘟噥了一句「你倒偏愛給自己找不痛快」,便貼上去擁住了他,結結實實。
這一抱多少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陸眠之也是在雙手貼上陳卿言的後背時才疑惑吭聲,只不過並沒說話,而是長嘆了一口氣。
「娶妻生子,三年抱倆。」陳卿言將這扎陸覺心窩子的話又拿出來唸了一遍,「哪一樣都比不了能和你在一起。」
這是實話。
不是說出來要陸覺心寬的。
他沒問過陸覺,有朝一日若真覺得淡了,相聲聽膩了,包袱也都不可樂了,他們尚不能像普通男女一般用一紙婚書作為約束,那他們兩個該怎麼辦呢?
不是因為擔心反而緘口沉默,實在是想了一次便覺得可笑,並不值當自己在這上頭費工夫——原因不過還是在這「喜歡」兩個字上。
他是喜歡陸覺的。
這是他給自己的砝碼。
天枰的另一頭放的自然就是世俗的滾燙熔漿,可陳卿言在這一頭抱著自己的這些砝碼倒是不急不慌的心安。
他也不是不知道,稍不留神熔漿便能將他輕而易舉的吞沒焚盡,可一想到陸覺準會溫溫柔柔的說上一聲「我在」便就覺得縱是下一秒被吞沒了,也無妨。
常聽人在年邁垂垂老矣時,要麼就唸叨著「我這輩子活的不值」要麼就是「活的冤枉」。當時陳卿言尚是個不懂事兒的孩童,總不能明白滿臉溝壑的老人這迴圈反覆的話到底有什麼意思,只是心心念念著廟會上的灌腸好吃,大掛山裡紅好玩,雖然也沒嘗過玩過幾次,卻總覺得看不夠似的。
可待真到了明白生死並不只是一場痛哭的時候,卻又忽然替孩提時的自己明白了。原來老人們口中的不值與冤枉,也不過就是同小孩子因為饞嘴沒吃夠引來的哭鬧。
一樣的。
是在本該往前邁一步時卻選了退縮,再想起來時,卻早已來不及了。
不值與冤枉的背後,都是遺憾。
陳卿言早在再一次給陸覺唱著探清水河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個一生,也不必浪費在旁人身上,我終還是要給我愛的人。
「難得你嘴甜。」
陸四少爺噗嗤一聲樂了,偏過頭就要去吻他,「我嘗嘗是吃了什麼蜜。」
淺啄了一口,還想深嘗,卻是被陳卿言暫攔了下來,正了正神色:
「陸覺,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吧。」
第92章 痛快
陸四少爺本以為與章小姐的這一碼事兒也算稍稍落下了腳,上次同母親談到那樣的地步,再逼迫他也總歸要等些時日,可惜他千算萬算,也不曾算到這一遭壞事兒在了他三姐陸棠的身上。
難得陸梔和陸棠都在家。
陸覺一回家便瞧見了窩在沙發上親熱閒談的娘仨兒,只是在他進門的一瞬剛還說個不停的三人短暫沉默了幾秒——陸覺登時就覺得氛圍不對,頭皮發緊恨不得轉身開溜,卻是被陸夫人叫住:「回來了?」
「回來了。」陸覺樣子做的倒是若無其事,只是眼光朝著他三姐那處瞟去——小時候也是這樣,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