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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看著我。」陸梔裹緊了自己的大衣,「就讓你大姐在外頭這樣凍著?」說話間眼神就變得凜冽起來,朝著院中不經意的一瞥,「還是屋裡頭有人在家,不方便要我進去?」

「大姐,你到底要幹什麼?」陸覺不想與她拐彎抹角,索性將話直說了,可又免不得生出太多的悲哀來——親姐弟竟有一日也需要如此麼?

「行,我知道你也瞧見了,人確實是我安排在這兒的。」既將話都一併挑明瞭,陸棠也就不再繞什麼彎子,「但你也不用這樣——只不過爸媽想知道你在外頭過得如何,問你你又不肯說,我只能這麼做。」這樣說著,語氣卻變得不再那麼強硬,轉過身來與陸眠之貼近了,語氣裡帶了好些無奈的為難:

「我找你來,實是為了別的事情,眠之,你總歸是姓陸,是我的弟弟,這是改不了的,大姐總不會害你。」再抬起頭來時,陸棠的眼睛裡便沾了好些迷濛的水汽。

陸覺瞧著陸梔眼角那新增的幾條細紋,到底是於心不忍,「進屋來說吧,大姐。」

「收拾的還怪像樣的。」陸梔進了屋,環視一圈便將大衣脫下來遞給了陸覺,陸覺品不出她這話裡的滋味,於是便沉默的接過衣服掛好,扭頭去給她倒水。

「我喝咖啡。」陸梔吩咐著。

「好像沒有了……」陸覺胡亂的翻著客廳的抽屜,卻尋不著咖啡的蹤影,張口便問了一句:「陳卿言,咖啡盒子放在哪兒了?」平時裡收拾屋子的瑣碎活,都是陳卿言做的多些,陸覺情急之下當然是要找他幫忙。

自然不會有人回應。

陸覺手上一停,也覺出不大對來,略有些尷尬的回身望向陸梔,果然他大姐一臉意味深長的神情也在瞧著自己。

「我喝茶就是了。」陸梔淡淡開口,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波瀾。

「爸媽……」陸覺將茶杯放在陸梔面前的桌上,人坐在了她的對面——說來也怪,這兒明明是自己的住處,反而現在自己卻這樣侷促不安起來,「怎麼樣?」

「老樣子。」陸梔艷紅色的指甲與這素色的茶杯看起來極不相配,她嘴角翹了翹,說道:「還算你有孝心,知道惦記他們,沒白疼你一場。」

「姐,你……」陸覺有心反駁,但仍是將話嚥了回去。他實在不解,自己不過是愛了一個不被他們所理解包容的人,只因為這一點,他便犯了這樣的滔天大罪,連同為人兒女的孝道,都成了他們眼裡稀奇的存在——這樣陸覺格外憤怒,卻又全然無可奈何。

「我找你就是為了爸的事情。」陸梔將茶杯放下,言語間充滿了責備,「你也知道他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前,這半年更是時時都要用藥盯著。」

「爸又病了?」陸覺心裡一沉。

「工廠,房產,商戶,哪一樣不需要他忙?人跟陀螺一樣的轉!」陸棠嘆了口氣,「那幾個月有你幫忙,他倒是終於得出空來歇一歇,這會兒你不管不顧的走了,他犟著一口氣都不許我們同你講,北平那頭又出了事兒……」

「北平那邊怎麼了?」

……

聽罷了陸梔的一番話,陸覺這才知道,原來是陸家在北平的工廠出了糾紛——眼下時局混亂,有錢人多把前投資在地產房產工廠上頭,陸家自然也不能例外。這處工廠所佔的地產是租下來了,當時陸覺雖未經手,但也是知道的。本該到了今年年底便該續約,哪知道當年簽合同的老人在年初因病過世了,家裡的事兒便交給兒子經手。這年輕人不比他爹老實本分,仗著陸覺長居天津,北平的工廠不過僱人看管,於是這頭還未與陸家解約,便偷偷將這處地產租給了別人,想貪心掙兩份錢——可陸家這樣大的工廠,總不能說散就散了,還得續租,於是便抓了瞎。新的租戶整日在工廠大鬧,工人沒辦法繼續幹活,沒有工錢,更是心急,兩邊有幾次險些大打出手,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怎麼樣了?那頭由誰看著?」陸覺問道。

「還能怎麼樣?工廠一日不開工,工人就只能閒著,整日的鬧。」陸梔滿臉的愁容,「可說到底虧得是咱們自家,工廠若是照常開著,這裡頭一日有多少的流水,你是要比我清楚的。」

「那……」陸覺低頭沉吟了片刻,說道:「大姐,你是要我去北平瞧一瞧?」

「我正是這個意思。」陸梔一拍巴掌,「我本有心想自己去,可一來母親要人照看,不能全指望你二姐三姐,二來家裡生意上的事兒除了父親沒有人比你還熟絡了,你又是陸家的少爺,同樣的話,打你嘴裡說出來總要比別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