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兄弟們面前丟人不可怕,在孩子們面前丟人,那可沒辦法活了!
阿圓笑吟吟的走上前幫著丈夫拍打身上的塵土,白家哥兒倆如喪考妣,寒著臉坐進了屋裡。
古代人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就跟從出生就把封建殘餘篆刻在腦袋瓜兒裡了一樣,白家兄弟跟綠柳,正在自動腦補白老三一旦贖人成功,把小紅帶進家裡,整個家風就此敗壞,連人帶財都被洗劫一空的場景……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在他們的眼中,這就是真理。
“就讓事實來說話吧!”阿圓懶得多廢唾沫兒:“明兒老二繼續跟著採蓮進京,承光回祁陽,老三的婚事就交給我和綠柳。也別把人給看死了。說不定等娶進家門。那小紅還是個過日子的好女人呢!”
畢竟大家夥兒都沒仔細打聽過小紅的性情,就當下賭注得了,老三的年齡也不能再拖下去……
“阿圓你會後悔的!”這就是白承光下的定義:“等真的把人娶進門,騎在老三頭上發淫威,家裡成天亂成一團,我看你那時候該怎麼辦!”
“涼拌!”阿圓翻翻白眼珠子:“老三是成年人了,人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真要是瞎了眼看錯了人。那有啥?和離,休棄,分產別居,這不還有三條路可以選擇嗎?怎麼就不能嘗試一次……”。
她的話沒撈著說完,自家相公的後腦勺就碰在了西牆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自家媳婦的腦袋一定是被門擠過了,怎麼可以這樣輕鬆的說出大不了以後和離、休棄、分產別居的話?婚姻是如此神聖莊嚴的一樁事情,就算是感情出現了裂痕,那也得從一而終不死不休才對,怎麼可以當做一次嘗試。錯了再改過?
人生,是可以修改的嗎?用什麼修改液才能迴歸最初的模樣?那東西有嗎?
白老二不再言語。他這些年習慣了什麼都聽從阿圓的建議,卻在這件事兒上沒辦法跟上阿圓的思路,這彎兒,可實在太難拐了!
阿圓長嘆一口氣,從手中一本新編的算學教材中,拿出一封書信展開,這是綠柳剛剛提供的“證據”,本來,是想揭發檢舉從而讓兄嫂嚴格管制的,結果戳破了這層窗戶紙,反而被阿圓輕鬆一句話給答應了。
“我之所以答應了老三的婚事,就是因為這封書信。”
白老三大概是一時沒注意,或者被別人驚擾到了,就把珍之重之的信件給隨手夾入了阿圓新編纂的教材書裡。
“你們大概會認為這裡面說的話是淫詞浪調兒,我不這麼看。‘承耀,你問我有沒有很想你,我覺得,我沒有想念的權力。但是,今天一個姐妹抱著琵琶在唱: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時候,我就像是被這幾句歌詞擊中了,很長時間都恢復不過來,那個時候,我想看看你的樣子,聽聽你的聲音……’承光,承宗,綠柳,難道我們不能為了這一點點真情的流露,而給予他們一次嘗試的機會嗎?”
沉默,空氣中有了一種凝滯的流動,緩慢的,把每個人帶回到當初,自己心動的時候……
妓子不是一出生就自己選擇的職業,在她們調笑尋歡的背後,或許更多的是身世的不幸、飄零的艱辛,大凡有一點辦法,誰願意淪落成“玉臂千人枕”的敗柳殘花?
阿圓來自前世的靈魂,對於妓子,沒有古代莊戶人這麼根深蒂固的反感和憎惡,相反,她還曾為歷史上“梁紅玉”的英姿所震撼過,那也是風塵女子出身,在民族危亡的時刻,不也能挺身而出,以熱血薦軒轅嗎?
她願意給小紅一次重生的機會,如果她真的渴望擺脫那種汙濁的生活,如果她和白老三真的心心相印,並且將會矢志不渝,渴望白首偕老……
白家的激烈反對的熱潮,就被當家長嫂的一瓢冷水給澆熄了,他們一時半會兒的還完全接受不了,但是,慢慢兒來,冷靜之後,這些心存仁善的兄弟姊妹,還是可以包容下一個渴望新生的女人的。
採蓮可不知道這些,她滿懷興奮的打包好行李,即將啟程去跟丈夫團聚,孩子也帶著,儘管公公婆婆百般的不捨得,規勸她留下孩子,到了京城,趕緊跟兒子再生一個小的。
原本內向的不得了的鄉村小姑娘,現在做事可是落落大方進退有據的,說服了公婆,還有親哥哥一路護送,這旅程便怎麼看都覺得萬分期待。
跟兩位嫂子和大哥道別時,一點兒傷心的意思都沒有,又聽說三哥是去辦理親事才變卦不去京城的,採蓮還歡欣鼓舞的呢!
一列馬車浩浩蕩蕩奔赴京城,白承光也得再次離開了,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