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都快五點了,竟然還沒結束,果然吃飽了撐的大有人在。
大一歸大一,菜鳥歸菜鳥,蠢一點是正常的,但有至於這麼狂熱嗎?高三生活的苦悶到大學裡一古腦地發洩出來,看到什麼新鮮的玩藝就一窩蜂地上,找一夥人聚在一起聊天打屁——並且還是要付費的——都覺得有趣,也不知道在幼稚個什麼勁。
他寢室裡那幾只頭腦發熱的豬頭也屬於此列,昨天中午據說已經把整個納新會場逛了個透,一口氣加入十二三個社團,回來沾沾自喜地想像著成為社團新星白馬王子專業人士出現在舞廳餐廳音樂廳或者道場廣場溜冰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驚動萬教轟動武林時的凜凜神威,美夢做得太香以至於在午睡時各自留下口水一大攤,更嚴重的是睡過了頭,決定集體逃課。其他幾個還好,三角眼最慘,晚上有人來向他傳達系裡異形女教授的口諭,說是才開學沒多久就敢如此老油條的新生她這輩子沒見過,如果不能在兩天內寫出一篇兩萬字完全原創的論文來期末考,不掛了他老孃就誓不為人。
於是三角兄就開始了抓耳撓腮搜腸刮肚的苦難歷程,每當腦細胞難以為繼時就唸一遍“天之降大任於斯人也”以壯聲勢,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凌晨三點終於靈光乍現——想出了論題,所謂萬里長征走了第一步是也。更悽慘的還在後頭,估計今晚他是非要在宿舍樓頂懸樑刺股鑿壁偷光囊蟲映雪不可了——但願已經準備好蚊香或者防蚊水,否則明天早上就等著看一顆帶著黑眼圈的大粽子來敲門吧。
當然,對於這種情況,尚冉也只有兩個字可以評價:活該。
像他這樣什麼活動都不參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無事一身輕,只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多簡單。
他在興奮的人群間悠然穿梭,目的地是廣場另一邊的食堂。
“來來來,大家讓一讓,我們是校報記者,要做一個採訪,請讓一讓!”
他從來排不進好事者的行列,實在是由於那高亢的女聲太有存在感,在方圓大約幾百平方米內所有人都往聲源看去的情況下,誰要是能無動於衷,誰才有病。
憑著身高的些許優勢,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有三個女生魚貫走進了最擁擠的一堆人群裡,判斷不出那個喊到響遏行雲的沒氣質校友是誰,看來也沒什麼大事,女生就是喜歡鬼吼鬼叫的,無聊。
撇撇嘴,尚冉正要舉步離開,卻因為眼角餘光瞥到一抹身影而停下。
原來那隊女生有四個人。最後一個相比之下個子太矮,以至於一擠在人群中就沒有辦法被發現,真可憐。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女生的背影,好像有點眼熟。
矮矮的,胖胖的,綁著馬尾辮——這樣的“造型”學校裡不會太少,也不至於太多,但是他能在第一時間聯絡起來的臉,就只有某張招財貓臉——
在被理智接管之前,尚冉已經置身於一張大得可笑的中世紀人物造型海報下,和所有人一起往裡面擠。
“呃,這個,學姐,你們報紙要幫我們宣傳,我們當然歡迎,至於話劇社的演員,我們希望能在低年級裡挑選,您也知道,高年級總要忙找工作、考研之類的事情,可能沒有辦法全心投入到社團事務裡,而且對於社團的日後傳承也很不利的,所以……”納新的負責人面有難色,卻很有耐心地向廖潔一夥解釋。
人家這麼有禮貌,再說也已經擠到攤位前一一探究過了,一向自詡和平主義的三人把還待再抗辯的廖潔架起來預備光榮退場,否則的話估計她要開始長篇大論鼓吹老有老的好,在一個文明社會里不應當有年齡歧視這等野蠻落後現象的存在,有類似想法的人根本就是藐視人權罪大惡極罪不可赦——升上大三以後,這些理論已經不知道被她重複過多少遍了,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說服過任何人,所以為了節省寢室的開水,還是阻止她繼續憤慨下去為妙。
正在很沒形象地推推搡搡,只見那負責人身邊,一直半眯著眼的指導老師像是屁股被揣了一腳似的一蹦三丈高,大聲喊道:“那位同學,快快快,請過來一下。廢話,當然不是說你,去去去,也不是你,我是說那個,穿藍色T恤高高的那個,對對對,就是他,麻煩請他進來一下,謝謝。”
一雙雙羨慕眼睛的注視下,尚冉被莫名其妙地擠到了中間。
“幹嗎?”他不是很高興地俯視一臉興奮的矮個子,這小老頭看他的表情就跟久旱逢甘霖似的,真是有夠噁心。
“同學,”小老頭搓搓手,涎笑,“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