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聽到上奏,本來覺得荒誕,不肯相信。卻有丞相伯顏進言說,唐朝的時候也有女子武則天奪取了李氏江山,建立了周武王朝,自立為帝。若是有女子想要奪取元朝江山,原也是不足為怪。
何況,身穿紅衣的,多半也是女子。那個紅衣妖人是楚流煙,也不是不可能的。
順帝聽了伯顏的進言後,被觸動心事,於是下令“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一時之間,捉拿楚流煙這個所謂的“紅衣妖人”的告示,貼滿了各個大街小巷。
楚流煙看了告示,雖然不明白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卻也能猜想到這件事肯定是和杜皮蓬父子有關。至於什麼紅衣妖人,也是他們陷害自己的。
於是,楚流煙不再多看。她若無其事的走回到馬車邊上,攬起韁繩就要趕路。
“煙兒,出了什麼事兒?”楚高元在馬車上詢問女兒。一路顛沛流離,加上傷勢惡化,讓這個老人越發不安起來。
“沒事。是朝廷捉拿江洋大盜的告示,和我們這些黎民百姓沒有什麼干係。”楚流煙泰然自若的說。
馬車駛進了一個衚衕。這個衚衕叫做“貓兒眼衚衕”,楚流煙小時候在親戚家裡玩,曾經和幾個孩子誤闖進這裡。
這個衚衕住的人,都是達官顯宦,非富則貴的。衚衕中有一家客棧,叫“鳳凰客棧”,以前客棧中住的,都是各地前來視察和遊玩的官員和名流。
現在世道不好,鳳凰客棧不復以前輝煌,已經是門可羅雀,就連門前的兩根柱子上的紅漆,都已經斑駁陸離,難以看出昔日的鼎盛風光。
楚流煙是有意帶著老父來鳳凰客棧住的。這“貓兒眼衚衕”住的,都是貴人,那些搜查欽犯的官兵們就不敢來這裡。相比較而言,這裡就是安全的了。
“哎呀,公子,請問您是要打尖還是要吃飯?”馬車剛在門口停穩,方才還坐在門檻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呼啦站了起來,一陣風一樣,已經衝到楚流煙身邊。
楚流煙現在是男扮女裝,又把頭低的很低,並不能看出是一個女子。
她沉聲說:“給我一間上房。我哥哥生了天花,要好生休養。我若是不傳喚你們,你們就不必過來。”
“啊,天花!”店小二的臉,瞬間變成紅色,很快又發青,過了一會兒又變成蠟黃,就這樣反反覆覆,好久才變回原來的顏色。其變化之多端,不亞於川戲“變臉”。
“好!”店小二把牙一咬。阿彌陀佛,看在這麼多天沒開張,已經快要揭不開鍋的份上,別說是天花,就是毒蛇也要收啊。
店小二引著楚流煙和楚高元,一直走到三樓最角落的一間房。他說:“公子,勞煩您和令兄,就在這裡住著吧。要是平時沒事兒,那個那個您可別下樓去。”
店小二的話,正合楚流煙的心意,她點點頭,扶著楚高元進去了。
店小二自去端茶倒水不提。
楚流煙把房中的蜘蛛絲等打掃乾淨,這才坐在楚高元身邊,長舒一口氣。
她忽然想起去投奔郭子興的徐達、朱重八: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一切還順利麼?
想到朱重八,楚流煙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莫名其妙想到朱重八那晚親自己那一下,楚流煙就覺得有些臉紅心跳。
而想起徐達,則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感覺。徐達能幹、冷靜、文武雙全,實在是天底下少有的男子。可是不知為什麼,楚流煙總是覺得她和徐達的距離有些遠。縱然是近在咫尺,也好似隔著萬水千山,遠在雲端。
“煙兒,你在想什麼?”楚高元問道。
“哦,爹爹。我在想我們以後的打算。”楚流煙搪塞說。
楚高元笑了笑,女兒家的心事,他這做父親的,又哪裡會不知道。
楚流煙忽然“啊”了一聲,臉上現出驚慌之色,說道:“爹爹,我孃親留下的手札,我忘記帶走了。”
楚高元溫和的說:“那些手札,我已經藏在我們家宅後面的第三棵槐樹下面。若是有一天能回鄉,去取出來就是了。”
父女兩人用過晚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楚流煙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睡夢中,她見到滿山遍野的紅綢飄飄,看上去如同火焰一般。而那些紅綢上面,都鑲著鬥金的大字,在天地間招搖不息。
那些個大字是“明”。
這一夜,楚流煙總是做同樣一個夢。她一連驚醒了好多次。在天色將明的時候,才終於沉沉睡去。
忽然,她聽到有人聲喧鬧,凌亂的腳步聲重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