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棠抬起眼梢環顧了一遭,似乎對此還算滿意,一邊執壺斟酒,一邊沉聲開口,“這麼衝動做什麼?劉琨煜正等著我們露馬腳他需要時間來確認我的身份,今朝不露面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他為什麼約見我們?”寧安一臉迷茫。
“難道是想看看我們呈什麼反應?”永仁想了一想,恍然大悟的迸出了一句。
白九棠“嗤”地一聲喝乾了杯中的酒,將酒杯重重的落在了桌上,“說得對。”
“怪不得您要喝酒……”老何心悅誠服的眨了眨眼,“若非及早排解了這份不痛快,豈不是要衝著報信的人發洩一通?”
“那也不至於,我又不是炮竹,誰說一定得找個點來爆炸”白九棠口是心非的白了老何一眼。
“大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鬼譜一臉煞氣的湊近了身來。
“現在?”白九棠橫過眼波,瞅住對方,沉吟一番,癟嘴說道:“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餐”
雖然劉琨煜爽約令人窩火,但總算是停止了日式安排,對於白門子弟來說,這也不乏為幸事一樁了。
白九棠的性情真真是難以揣測,正當大家為此而高興之際,他卻決定繼續留在日租界,吃喝拉撒睡樣樣不相離。
這位當家的帶著一眾兄弟在旭街浴德里找了一間中式餐館,點了一桌子酒菜安撫那嚴正抗議的五臟廟,酒足飯飽之後召來了小夥計,打聽津門的三流伎寨在哪裡。
那小夥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附耳說道:“喲,老闆,就衝您這身行頭,也不必去那種地方尋開心啊”
“是嗎?”白九棠偏頭拉開了距離,故作懵懂的眨了眨眼睛,“那我該去哪兒啊?”
“您剛來津門吧”那小夥計樂了,退開身姿,兩手交握搓了一搓,“本地人誰不知道曙街的大名吶您得往那兒去才符合身份嘛”
“噢?如此說來,天津衛的曙街就跟上海的四馬路一樣,算是聲名遠揚的溫柔鄉咯?”白九棠挑著眉梢,斜掠著對方,勾起嘴角笑了一笑,“小哥有什麼見地,可否推介推介?”說罷,擺正身姿,便朝永仁伸出兩個指頭拈了一拈。
永仁見此手勢,立刻掏出了三個大洋,放到了那夥計手中。
那邊廂早已攤開了手心等待,卻是被這超值的報酬驚得目瞪口呆,本已殷勤的態度越發殷勤,好似恨不得變作個娘們自己將這生意攬下來一般,屁股撅得老高,衝著白九棠滿臉媚笑:
“哎喲喂您可太客氣了依小的看來,除了曙街的‘櫻坊’、‘郞樓’、‘千茗匯’、‘藝舍’、‘四季春’、‘閣中閣’以外,其他的地界兒您就別去了掉您的價兒、丟您的面兒”
那小夥計說得唾沫橫飛,白九棠則越聽越沉寂,彷彿入定了一般,稍事才再度問道:“我聽說‘大和舍’也挺不錯的,小哥怎麼認為?”
“‘大和舍’?”小夥計愣愣的重複了一邊,似乎不甚熟悉的樣子,一邊眨眼一邊撓頭,努力在記憶裡搜尋了一番,突地目光一怔,急忙好意提點道:“那地界兒是東洋浪人的聚集地,為嘛上那兒去找晦氣?找姑娘的地方多了去了,沒那必要”
“是麼?”白九棠神情一凜,和身旁的兄弟互瞥了一眼,擺正顏色追問道:“聽說那裡有個花魁很是了得,叫做‘山口奈美’的,不知她這姿色在津門位列幾等?”
“‘山口奈美’?”那小夥計又愣愣的複述了一遍,這次顯得更加迷茫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搖搖頭說道:“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花魁……”
這番言論印證了白九棠對山口奈美的懷疑,但從一個堂倌口裡得到的資訊還不足以佐證,需要收集更多渠道的不同資訊才能進一步確認。
一行人離開飯館,白九棠帶著老何鬼譜叫車回旅館。其餘兄弟各自乘搭人力車朝四方散去。
永仁和神手去三流伎女的活動區域“四面鐘”一帶,向當地“跑合的”(兼職皮條客,大多是拉車的)套取資訊。
福盛、黑熊前往毗鄰日租界的城南,在茶館酒肆裡找人閒聊打聽。
小浦東和寧安到法租界碼頭確認船隻,並將幾名倥子的小頭目領回花園街見當家的。
這幾樁任務都是急不來的,白九棠估摸著離兄弟們回來覆命還早,便讓老何去弄了張天津市的地圖來,三人關在房中研究日租界的各條線路。
兩個小時之後,永仁和神手率先回來覆命,答覆與餐館的小夥計所說無二。
即便訊息來自於三流煙花巷,看起來和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