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了聲線:“九爺,您還想不想要您的腿了?再怎麼說,也該先做治療吧?!”
偏執的醫生用哀嚎來作殊死鬥爭,白九棠悲慼戚的轉回頭去,悽慘慘的瞅了他半天,臨了,滿腔怨恨的妥協道:“罷了,你跟我一道去。只要不影響我辦正事,打針、吃藥、輸水、開刀,隨你怎麼擺弄都好!”
至此,今朝的出行人員,少了一個看家的寧祥,多了一個懸壺濟世的醫生。
一時三刻後,白九棠一行人來到了位於同孚裡的大公館。在飯廳裡吃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等待著在民國裡留宿的杜月笙駕臨。
杜月笙的大太太沈月英是個喜好清靜的人,一不善於理家、二不會為人處世,曾把杜宅的大小事宜拋諸腦後,也曾為了杜月笙在府邸中大舉宴客的事同他頻頻爆發爭執。
杜月笙是從黃公館走向飛黃騰達的,真正助他展翅高飛的恩人是林桂生而不是黃金榮,他對賢內助這種角色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渴求,這種渴求與戀母情結相仿,在他的心底深處盤踞不散。
也許他能夠忍受髮妻掛在嘴邊的那一句“當初我跟你的時候,你什麼都不是!”可是他不能忍受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連自家保險箱的鑰匙都管不好。
沈月英用無數的冷戰和熱戰,換來了一條絕對冷的冷板凳。在杜月笙搬出大公館另設“行宮”之後,變本加厲的沉迷於鴉片,整日窩在炕上吞雲吐霧醉生夢死。
這一個空巢對杜月笙來說是不可或缺的門面,對沈月英來說是心靈的歸宿和靈魂的墳墓。
人是矛盾而可悲的動物,雖然沈月英心知自己無力再挽回什麼,但也莫名轉了性情。偶爾幫杜月笙接待門下的弟子,無不帶著燙貼人心的熱情,好似她從來不曾痛恨過他們的叨擾一般。
白九棠的缺點是神經大條,優點也是“神經大條”。師孃態度冷淡時他能一笑而過,師孃盛情款待時他也能坦然接受。此刻把陽春麵吃得酣暢淋漓,只當師孃由始至終沒變過。
沈月英不但吩咐廚子做了陽春麵。亦坐在桌旁看大家興高采烈的進餐。坐著坐著冷不丁冒出一句:“九棠啊,你和蘇三婚後感情可好?”
白九棠頓了一頓,整張臉埋在碗裡,含糊不清的嘟囔道:“還行。”
“哦……”沈月英眼神空茫的點了點頭:“懷的娃呢?還好吧?”
“嗯,沒什麼大礙。”白九棠專心致志的吃著陽春麵,鼓著腮幫子隨口說道:“難得您還想著她,回頭我讓她來給您問安。”
“那怎麼行!聽說她身子弱,娃懷得不穩,要是路上出點紕漏怎麼得了!”沈月英嗔怪道,轉而笑了笑:“還是我去看看她吧!你們兩個好了這麼多年,是我這個當師孃的疏忽了,這才想起來關心關心她。”
白九棠面帶笑意的抬起頭來,寒暄的話尚未來得及出口,飯廳門口揚起了一腔低沉的聲音:“九棠和蘇三都已經修成正果了,你真有這份閒心就關心關心小七吧,他現在還沒個著落呢!”
“師傅!”白九棠循聲望去,丟開筷子,站起身來。
“師傅。”圍坐在桌邊的人紛紛起身。
“站著幹什麼?坐下接著吃!”杜月笙散開糾結的眉心牽了牽嘴角。但見朱醫生也在場,不禁玩味的偏頭側視,攜著戚青雲大步邁近:“場面不小嘛,出行還帶著醫生!墨林,讓廚子再下幾碗面。好久沒和大家一起吃早飯了,我要湊個熱鬧。”語落,摘下禮帽遞給了管家萬墨林。
後者接過禮帽,含笑欠了欠身,:“難得您今朝這麼高興,我這就去傳話。”
杜月笙撩起袍擺坐下身來,餘光瞟了瞟身旁的大夫人,好臉色被烏雲遮月隱去了蹤跡。不冷不熱的說道:“月英,這沒你的事了,你回房去吧。”
一個聰明的女人,絕不會在人前和丈夫理論,特別是明知自己已失去了寵愛,就更不該再冒失去尊嚴的風險。
然而沈月英從來都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說道:“自家兄弟來訪,我有必要回避嗎?”
杜月笙僵了笑容,冷冷的斜了她一眼:“當然!因為你從未把他們放在心上,今時今日來臨時抱佛腳,不過是亡羊補牢的措舉。我看在眼裡,煩在心頭!”
“你——”沈月英想不到丈夫會當眾點穿自己,一時間氣得雙唇打顫,帶著大家閨秀特有的幾許造作,臉色發白的反擊道:“當初我跟你的時候,你只是一個碼頭上的小人物而已,三流九教都能稱兄道弟,難道人人都要我去應酬嗎?!”
沈月英的強詞奪理並未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