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桓走到嬰兒床邊,凝著兒子的潭底是一汪幽深的冰井,壓低嗓音問,“是發燒了麼?”
認人的豌豆張著雙手求抱抱,嘴裡還發出咿咿呀呀的奶音,慕瑾謙便無奈的抱著她站起身,“醫生剛走,已經喂九九吃過藥了,如果明天早上還燒著,你一定要帶孩子去醫院。”
“嗯,辛苦大哥,”慕瑾桓淡聲應著。
這是第一次,女兒撒嬌賣萌的時候,他沒有有求必應的去抱她,而是把所有的目光都給了睡著的九九。
眼眸微斂,深邃的五官並沒有可以過多深究的波動,他習慣於隱藏情緒,即使是在血脈相連的大哥面前。
慕瑾謙眉宇之間也是少見的凝重,試探著問,“……南灣?”
具體的情況他還不瞭解,只是但從慕瑾桓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知道,這不會是小事。
睡眠狀態不好的九九踢了被子,翻身的時候,後背都露在空氣裡,他還在發燒,即使穿著睡衣,這樣睡覺也會對身體不好。
慕瑾桓本能的俯身準備把薄被給兒子蓋好,但在距離被角只剩幾厘米的距離的時候,他的手猛然頓住。
大掌緊握成拳,而後又慢慢鬆開。
站直身體後,對慕瑾謙說,“輕輕還在客廳等大哥吃飯,灣灣有點累,我們就不下樓了。”
豌豆還在哼唧,他依然沒有伸手。
慕瑾謙注意到了他那微乎其微的情緒變化,不再追問南灣的情況,騰出一隻手把九九被褥蓋好,“那你們早點休息,我帶輕輕回家。”
“嗯。”
慕瑾謙抱著安歌下樓,在關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覺得,此時站在嬰兒床前若有所思的慕瑾桓,似乎又變回了最開始回答慕家的模樣。
淡漠,疏離。
慕瑾謙把豌豆交給周姨後,安靜的抱著女兒離開。
家裡今晚的氣氛,是少有的沉重,傭人們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放低,“看先生和太太的模樣,不像是要吃飯的意思。”
周姨哄著豌豆,臉上是擔心和不安,“把最後一道菜炒了吧,先生不會讓太太餓著睡覺。”
九九少爺是被警察送到家的,毫髮未傷,但哭啞了嗓子,還發了燒。
最讓她焦躁的是,剛剛夫妻倆進門的時候,雖然衣服都是乾乾淨淨的,但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先生額頭有上傷,可已經處理過了。
那這股血腥味……
周姨不敢再往下想,等到看見慕瑾桓走出嬰兒房回了臥室,才抱著豌豆上樓。
……
慕瑾桓回到臥室,原本應該坐在沙發上的人不在,浴室裡卻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傳出。
皺著眉推開了浴室的門。
已經到舌尖的話,卻在看到女人因為太過用力的洗刷而紅腫不堪的雙手後,盡數發冰封在喉嚨裡。
他都沒有辦法忘記的事,要怎麼去安撫她?
南灣臉頰不再是毫無血色的蒼白,透著緋色的紅潤,不知道是水蒸氣的原因,還是因為被男人長時間盯著身體看的羞澀。
關了花灑,順手扯過一旁的浴巾擋在胸前,低聲解釋,“你去了好久,我渾身都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實在是忍不了了。”
落在慕瑾桓眼中的,不是旖旎。
像是察覺到了他視線落腳的部位,她把紅腫的手藏進了浴巾,動作很小,也很自然,似乎只是因為他沒有敲門就闖進浴室的不自在。
潛藏在心臟的那陣疼痛又捲土重來,或者說,這疼痛一直都有,只是這半個小時裡,他的注意力被生病的九九拽走了幾分,忽略了那根刺的存在。
似有波濤洶湧,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可到底,最後說出口的,也不過是一句,“嗯,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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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7。
慕瑾桓關上浴室的門後,拿了條幹淨的毛巾,走向南灣。
那無辜懵懂眼神恰如羽翼在心頭繚繞,然而他的腦海裡卻不帶一絲旖旎的心思,黑眸深處是濃郁的化不開的幽暗。
擋在身前的浴巾被男人的大手拉開,南灣略微有些羞赧,即使早已做過最親密的事情,身子不著寸縷的暴露在他面前,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可是男人的眼神不帶一絲情裕,她就沒有那樣羞澀的不安了。
溫順任由他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漬,低聲說,“我在膝蓋上貼了防水的創可貼,不會沾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