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黑色的皮鞋在她面前停了足足半分鐘,她才醒過神,猛然將手裡的單子藏到身後。
這個不自然的動作,反倒更說明了什麼……
盛薄言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南灣坐在長椅上,需要竭力昂起腦袋才能看著他的眼睛。
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嗓音有些沙啞無力,“盛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半分鐘的時間,足夠盛薄言看清楚單子上的主要資訊。
檢查結果:妊娠三十六天。
病人姓名:南灣。
一瞬間,心底的酸澀和疼痛並存。
“我來開會,”俊臉溫和,俯身託著南灣的手臂,把她拉著站了起來,“這裡是風口,懷孕的時候著涼了,會對寶寶不好。”
聞言,南灣唇邊的弧度凝固,藏在身後的單子被捏成一團。
好一會兒,才喃喃苦笑,“被你看到了啊……”
她的模樣不是要當母親的喜悅,卻也不是厭惡,而是……荒涼的絕望。
盛薄言眉頭皺起,嗓音卻依舊是溫和的,“是你不想要,還是他不想要?”
他問完之後,空氣裡有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南灣低頭苦笑,掌心撫上平坦的小腹,聲線極低,“他還不知道,但我也不準備告訴他。”
這樣的回答,讓盛薄言猜不透。
“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瞞著他,但三四個月的時候就會顯懷,你也瞞不了多久。”
他們之間的感情出問題了麼?
很奇怪,南灣似乎放鬆了下來,握著單子的手從背後收到身前,把被捏皺的單子展開。
目光落在她看了無數次的檢查結果上。
明明心裡滿是荒涼,但臉上卻是笑著的,“我打算跟他離婚了,所以……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突然,天空‘轟隆’一聲驚雷,閃電劃破天際,不到半分鐘,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
南灣因為那聲震耳欲聾的雷聲踉蹌了一步,盛薄言本能扶住她的手臂,等她站穩之後,紳士的退後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側首看了看外面的雨,之後又轉過頭來看南灣。
眸色清雋,嗓音溫潤,“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暴雨天氣開車很危險,我車技不好,又很惜命,一個人吃飯很無趣,所以不打算放你走。”
眉宇之間是少有的無賴,似乎沒聽到打雷之前南灣說的話。
南灣笑了笑,“我車技很好,也不惜命。”
“附近有家餐廳,走五分鐘就到了,味道很不錯,”盛薄言停頓了片刻,溫和的說,“就當是我幫你看病例的謝禮。”
南灣蹙眉,故作嫌棄,“哪有人要兩次謝禮的。”
盛薄言索性無賴到底,“上次只吃了一半,不作數。”
他回到青城的那天,不知道她和慕瑾桓提前有約,蹭的那頓飯沒有結尾。
南灣看著面前的人,無奈的嗤笑,妥協道,“好吧。”
從包裡拿出手機給周姨打了電話,說不回家吃晚餐了,結束通話的時候,手機便耗完了最後一點電量,關了機。
盛薄言在她打電話的時候,去問醫院裡值班的護士借傘。
擁有一副帥氣的皮囊總歸是有好處的,護士紅著臉把自己唯一的一把傘遞了過去。
盛薄言禮貌的道謝,“謝謝,兩個小時後給你送回來。”
護士低著頭不敢看他,雙手在身前絞成亂麻,“不客氣。”
盛薄言轉身的時候,站在門口那抹身影顯得格外的纖瘦淒涼,像是有無窮無盡的荒涼壓在她身上。
離婚……
明明她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很平淡,沒有任何停頓,他卻聽出了絕望和悲傷。
邁步走到門口,“可以走了。”
南迴過神,低低的應了一聲。
盛薄言撐開雨傘,遲疑了片刻,還是抬手攬住了南灣的肩,護著她往外走,“你看著路,別溼了腳。”
他沒有靠的很近,是紳士的行為,所以沒有讓南灣覺得尷尬。
餐廳就在醫院的斜對面,兩人到的時候,南灣身上的衣服完好如初,而盛薄言卻有些狼狽。
半個身子都是溼的。
盛薄言看著南灣愧疚的模樣,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是男人,沒那麼容易生病。”
拉開椅子,溫柔的按著她坐下,“你先點菜,我去趟洗手間,吹一吹就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