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還有家?。
姑蘇城裡,桃花塢中,粉牆黛瓦的徐家小宅,難道不是已經湮滅在她親手燃起的大火之下?也許在劉獨秀將兒子和典籍全都交託給她的那一刻,這個嬌柔可愛的姑蘇小女子,便已註定死於武林烽煙。
恩仇如飛刀,總是例不虛發。
小梨閉上眼睛,垂下了頭。即使是這樣一個看似天真渾然的女子,在她死去的一瞬間,心中也應該有恨、有不甘、有惋惜,會有許多許多未完的遺憾。但她死後的臉龐,卻惟餘痛苦消逝後的平靜。
也許死後,魂便能沿著來路歸家?。
遠處枝頭,有花墜落。
天上地下,寂寞無垠。
。
良久,徐常秀才輕輕地道:“也許你們方才早一點去救她,她便不會死。”
沒有人回答他。
於是他重又嘶吼道:“沈浪,沈大俠,你分明答應過我,要竭盡所能地救她!”
沈浪說不出話來。
王憐花冷然道:“他已經贏得夠快。”
徐常秀卻置若罔聞,直盯著沈浪,道:“你是否可以解開我的穴道,讓我摸摸她。”
他眼裡有一種能融化木石的熱切。
沈浪看著他的眼睛,卻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現在不行。”
然後,將小梨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重新拔出了他的劍。
對準了不遠處的巫行雲和林紅蓮。
王憐花無聲地笑了一下,問藍嵐:“藍嵐,你要不要上?”
藍嵐的臉,就像在七月的夏夜,突然被凍僵。
巫行雲的聲音,冷得像冰。
“小藍,難道你真的背叛我?”
聽了這話,藍嵐立刻就動了。
藍嵐的武功如何?。
恐怕是除了徐常秀之外,在場的人中最差的一個
可他竟然以一種發狂般的勢頭,撲向了沈浪!。
對於沈浪來說,他作為武器的尖利手指,不過就像撒潑的貓兒的爪子。沈浪也並不想傷害他,只是伸出沒有執劍的那隻手,輕輕一牽,就搭住了他的脈門。
但對付一個人發狂的人,總是應該耗費十分的心神。沈浪從不輕敵。
王憐花在旁邊落井下石地笑:“藍小倌,你還真是怕你家主人。難道一個男人做婊…子,還能做出習慣來?”
對別人說毒辣的話,是他的一大愛好。
忽聞暗器破空之聲。
王憐花隨手一揮,便將那幾點寒光盡數收入袖中,猶自笑道:“巫兄,你們主僕配合地可真天衣無縫。”
巫行雲遠遠的笑:“王公子,你這句誇獎,我和小藍的確領之無愧。”
他的笑聲裡,竟然有幾分得意。
王憐花聽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時,身後有人叫了他一聲。
“王公子。”
是徐常秀的聲音。
。
“不要回頭!憐花!”
是沈浪急促的叫聲。
可惜王憐花已經回過了頭。
轉頭只需一瞬。
王憐花首先看見的,是一片樹葉。
從徐常秀的身上飄下。
據說苗人最喜吹木葉,巫行雲施螢蠱之時,也許吹的便是此物?。
除了微卷成筒狀之外,這片葉子似乎和別的葉子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在樹葉飄飛的時候,容易教人忽略。
彈開徐常秀的穴道之後,它就掉在了地上,像其他任何一片普通的落葉。
卻有一滴鮮血正好滴落在上面,為它做了註解。
方才握在徐常秀手中的匕首,現在就插在他的胸膛之上。
徐常秀嘆了口氣,道:“像我這樣的廢物,連殺死自己,居然都要別人幫忙。”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臉上露出了一抹快意的微笑,然後就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努力伸手抓住了小梨已經冰涼的手,覺得心滿意足,就閉上了眼睛。
“再見,王公子。再見,沈大俠。再見,所謂江湖。”
那是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
王憐花這時候,已經倒了下去。
沈浪迅速地推開了藍嵐,回身攬住了他。
巫行雲遠遠地笑道:“沈大俠,我們是否還得重新打一場?”
沈浪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