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幾個將軍以前是見過電視的,不過他們退回到叢林之後的幾年中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們現在在房間裡。這是個相當漂亮的彩色電視,二十八英寸的螢幕。遙控器剛才掉到了地上,阿爾弗萊德將軍把它撿起來,開始按按鈕瀏覽頻道: 足球比賽;穿著外套、戴著領帶坐在桌子邊讀書的男人;穿著銀色褲子唱歌的女孩;籃子裡的十幾只小狗。大家都頗感新鮮、興奮不已,每個新畫面一出現,就齊聲說“啊”。
西蒙?蒂鮑爾特離開了房間,沒人注意到他。愷撒的歌聲甚至沒有穿過他的腦海。
細川先生想不出自己的女兒會在其他什麼地方,只想象得出她們蜷縮在她們母親的床上,一邊看著新聞一邊哭著要他回來。不過讓所有人著實大吃一驚的是,年輕計程車兵中竟然有兩個是女孩兒。其中一個輕而易舉就被識破了: 大概是在第十二天,她摘下帽子抓腦袋的時候,一根辮子垂下來了。她是個女孩兒,可她似乎一點兒也不認為這是個秘密。她的名字叫比阿特麗斯。她十分樂意把名字告訴每個問她的人。老天沒有賜予她漂亮的臉蛋和優雅的舉止,她冒充男孩兒像得很。和小夥子一樣,她端著槍,隨時準備射擊,眼神也一直很嚴肅,雖然已經沒必要這個樣子了。儘管如此,儘管她實在是平淡無奇,人質們看著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世間罕見之物,就像是一隻在雪地裡發光的月光蛾。他們這些人裡怎麼可能有個女孩兒?他們怎麼就沒注意到?另外的那個女孩兒也不難找。邏輯告訴我們,如果有一個女孩兒,那麼很可能還不止一個,於是所有人都立馬朝一個不說話的男孩看過去。他從來不回答問題,從一開始就顯得處處不自然,他實在是太漂亮了,太緊張了。他的髮際線沿額頭滲透下來,使他的臉成了一個完美的心形。他的嘴珠圓玉潤。他的眼睛總是半張半合,彷彿沉重的睫毛是個抬不起來的大包袱。他的氣味和其他小夥子不一樣——那是一種甜蜜、溫暖的氣息。他的脖子細長而光滑。他就是那個看起來特別鍾愛羅克珊?柯思的人,他晚上還睡在她房間外面的走廊地板上,用他的身體擋住所有從門下面鑽進來的氣流。健看著他,看著這個曾經讓他覺得不自在的人,胸口的不安如乘著綿延而低沉的海浪滾滾而去了。
“比阿特麗斯,”西蒙?蒂鮑爾特說,“那邊那個男孩兒。他是你姐姐嗎?”
美聲 第四章(6)
比阿特麗斯嗤之以鼻,搖著頭。“卡門?我姐姐?你肯定是瘋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卡門從房間的另一端抬起頭來。比阿特麗斯在說她的名字。這個世界上壓根兒就沒有秘密可言。卡門扔下了原先一直在看的雜誌(它是義大利語的,上面滿是電影明星和皇室家族光彩照人的圖片。文章無疑含有關於他們最為隱秘的私生活的重要資訊。她讀不懂。她是在副總統妻子就寢的那張床旁邊的一個床頭櫃抽屜裡找到的。)卡門拿著她的左輪槍進了廚房,關上了門,沒人跟著她。看得出,這是個氣呼呼的持槍少女。沒有其他地方好去,每個人都覺得到了最後她會自己出來的。他們想再看她一眼,想看看她不戴帽子的樣子,想有時間把她當個女孩兒端詳,不過他們願意等。假如說這就是下午的一齣戲——一個恐怖分子自己當了幾個小時的人質,那麼它帶來的懸念比一門心思看毛毛雨要大些。
“我早該知道她是女孩兒的,”魯本的說話物件是奧斯卡?門多薩——那個住處離這兒只有幾英里遠的人。
奧斯卡聳聳肩。“我家裡有五個女兒。我在這房間裡從沒見過女孩兒。”他停下來重新思考自己要說什麼,然後把身體傾向副總統。“我剛才在這個房間裡見到過一個女孩兒,你知道麼?一個女人。這個房間裡只可能有一個女人。”他意味深長地朝遠處房間的另一頭斜了下腦袋。羅克珊?柯思就坐在那裡。
羅克珊?柯思好幾天前就脫下她的晚裝了,現在穿著的是他太太的一條棕色休閒褲,還有他太太最喜歡的開襟羊毛衫——這是一件藏青色精紡小羊駝呢的毛衣,是他在他倆結婚兩週年紀念日的時候買給她的。他之前要求一名警衛陪他上樓。他親自去壁櫥,為女高音把這件毛衣取下來。“你冷嗎?”他這樣問,然後把羊毛衫輕柔地披在她的肩頭。這是一種背叛嗎,這麼快就交出了他妻子喜愛的毛衣?這件衣服把兩個女人混到了一起,這讓他尤為欣喜,迷人的客人穿著他深深思念的妻子的衣服,他妻子的香水味依然留在毛衣的肋部內側,於是當他走過這個女人時,便能嗅到兩個女人的香氣。如果這還不夠的話,羅克珊還穿著一雙熟悉的拖鞋——家庭教師埃斯梅拉達的拖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