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形,東方語心下略略一緊,看來夫人說的是確有其事了,不過胭脂這丫頭為什麼沒將這事告訴她?
“二小姐的貼身丫環?”古峰眉心略擰,不帶感情看著夫人姬氏,疑惑道:“就算耿大少爺撞到了這位胭脂姑娘,可這跟耿大少爺中毒之事有何關聯?”
“古大人,請你先耐心聽我說完,再發問好嗎?”夫人唇角微彎,那隱隱冷笑怎麼看,都讓人覺得礙眼之極。
古峰聞言,臉色微微變了變,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好,那麻煩夫人你儘快將箇中詳情說個明白。”
“古大人你是不知道,但我府中上下所有人卻都知道一件事。”夫人目光一轉,便已透著森然令人膽寒之色凝落在胭脂身上,“二小姐對這位貼身丫環胭脂,可是維護之極,不知古大人有沒有聽說數月前,曾有一件轟動帝都的事便是關於這位胭脂姑娘的。”
“東方夫人請明言。”古峰剛正有臉上沒有一絲尷尬,這帝都每日發生的大小事件可謂多如牛毛,對於他這樣一個身份的人,要他答出一件數月前無厘頭的事,那根本就如大海撈針,根本毫無頭緒可言。
夫人姬氏眉眼一低,嘴角漫出一抹古怪笑意,道:“哦,我記起來了,當時那件案子因為是大理寺卿霍平霍大人主理,所以古大人不知道也實屬情理中。”
夫人這麼一說,這個京兆尹古峰一下便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了,因為那件案子,按照律法而論,霍平是絕對不會插手的,可他當時偏偏插手了,而且還以極快極具震懾力的手段了結那案子。
他還記得,當時那件案子因為絕對轟動,是因為原本那原告後來反成了誣告,還被大理寺的衙差們押在刑場,做了半日的懺悔。
東方語看著古峰臉龐變幻不定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經想起那次的案子來了。
不過——她目光淡淡流轉,落在夫人神情篤定的臉上,絕色容顏仍舊淡然綻放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夫人以為這樣就能令古峰來個先入為主的印象,為後面的斷案加分嗎?
那夫人未免也太小看了這位京兆尹古峰古大人了。
因為夏雪就在那麼一小會的功夫,也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堆關於這位古大人的生平事蹟,並且用極低的聲音一直不停地將這位古大人的事蹟,一口氣灌入了她耳裡。
帝都乃京師重地,無論哪個角落都可能住著當朝權貴,且在天子腳下當官,誰不層層交織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網,所以這個京兆尹一職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都敢當的,甚至可以說,做這個京兆尹得比當大理寺卿還要有魄力,還要更果斷,甚至狠辣才行。
因為你無意中便有可能得罪當朝重臣,更因為這樣,你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便有可能,被彈核、遭貶斥甚至蹲大牢獲刑獄,或流放充軍,更有甚者可能莫名其妙便身死街頭。
不但當京兆尹個人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就是與京兆尹相關的親人們,有時也可能會被無辜殃及。
大多數在帝都當京兆尹的人,上任伊始,都有一腔為國為民的熱血,但一旦他上任真正做起來,便會發現無論他想做什麼事,都只是有心無力而已,久而久之,當京兆尹的人,要麼庸庸沒有作為,要麼上任不到一年半載便自動請辭解甲歸田。
但是眼前這位京兆尹古峰古大人,在位已經三年之久了,他不但做得長,而且命也活得長;據說當初皇帝便是在聽說了他在地方當一個小小郡守時,卻敢於與大他數級的頂頭上司叫板,並且還用他鐵面無私剛正的牛脾氣將那位貪贓枉法的上上司給扳倒了。才一路破格擢升他出任帝都的京兆尹。
當然,就在古峰上任不久,他年邁的雙親便相繼去世,而他的親族其他人,一個個因為他出任這個看似風光,實則只會得罪人的職位時,便宣告與他斷絕關係。
就連他的妻女,也因受不了跟他一起生活時擔驚受怕不斷,而自動自願提出,讓他休棄她,而情願自己帶著女兒回孃家去。
東方語聽完夏雪這番填鴨式的灌輸之後,不禁從心底對眼前這位京兆尹古峰古大人生出一股油然的敬佩之情。
古往今來,能做到如此犧牲,如此不懼強權的,能有幾人?
古峰只是臉色微微一變,隨即不帶任何情緒看著夫人,緩緩道:“東方夫人指的案子可是數月前,府上大小姐要將一個丫環點天燈的事?”
夫人見他一出口便立時中矢,臉上微微閃過一絲尷尬,隨後笑起,在一瞬將那絲尷尬給掩飾了過去,“古大人真是好記性,便是那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