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她們這是要幹什麼?”
“小姐?你說什麼呀?你難道忘了?”春柳自人群中鑽出頭來,卻是一臉吃驚地瞪著東方秀,“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啊!不趕緊打扮可來不及了!”
“我的……我的……大喜之日?”東方秀瞪大眼睛,臉色霎時青白一片,她顫著嘴唇,震驚中滿目的難以置信,“我……我怎麼會在這的?我明明……我明明……?”
“小姐,你莫不是睡糊塗了吧?”春柳一邊馬不停蹄地往東方秀臉上塗著胭脂,一邊困惑道:“這是你的閨房啊,你不在這在哪呢?哎,昨晚奴婢勸你早點歇息,你偏還不肯,現在呀肯定是還沒睡夠,所以人還有點迷糊……”
“昨晚,我睡在這嗎?”東方秀也困惑了,幾乎有些懷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曾離開過東方府,她閉上眼睛,努力想了想,隨即喃喃道:“不對,我前天晚上就已經……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又回來這裡了?”
就在東方秀渾渾噩噩裡,一大群負責梳妝換喜服的丫環媽媽與送嫁的喜娘們,除了一直不停地議論著什麼,就是雙手也不停地將東方秀推來搡去,轉悠不停。
半天之後,在東方秀頭暈眼花,被她們折磨得神智錯亂的時候,終於聽到有人一聲高呼:“好了!”
接著,在令人眼暈的大紅喜豔之色裡,有人往她腦袋蓋上紅蓋頭,東方秀這下更覺自己仿若置身夢裡,耳邊除了嗡嗡的嘈雜聲,她什麼也聽不到,而眼前因為突然多了一塊紅布,她這下除了自己腳尖,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吉時到。”又是一聲高遠的唱報聲破空掠來。
東方秀隨即被喜娘架著出了閨房,出了梨春苑,一路如踩著軟綿綿的雲彩般,輕飄飄的被架著往某個方向走去。
離東方府的大門漸漸近了,熱鬧的人聲,噼啪齊鳴的鞭炮聲,聲聲震耳欲聾。
聲聲道喜恭賀的祝賀聲,就似被大風捲起的層層海浪一般,密密匝匝向她撲來,直卷襲得她透不過氣來,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隨著越來越多,越來越嘈雜的聲音而越來越強烈。
這些嘈雜令人窒息的聲音裡,自然也有三姨娘對她的殷殷叮嚀,但東方秀除了覺得煩燥,根本什麼也聽不進去。
過了一會,就在喜娘要將東方秀送入花轎的時候,那些令人煩悶作嘔的人群裡,忽地飄散著一縷令人神清氣爽的華豔清涼氣息。
那一縷特別不同的冷清氣息隨著微風輕送,越過人群,劈開濃濃脂粉的嗆人味道,而直達她面前,縈繞鼻端不散。
東方秀混沌迷糊的神智,便在她無意聞到這縷氣息時,驀然變得清明驚醒起來。
似是隔絕了聲音的雙耳,也在這一霎,聽聞了四周喧天的嗩吶聲,還有無數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以及各種道賀聲,祝福聲……。
東方秀愕了半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眼下這情景正是她成親的場面,而那架大紅花轎就停在她腳邊不到一丈處,像只張大嘴巴能將人一口吞掉的怪獸般,冷冰冰地瞪著她,她似乎還能聽到那巨大的怪獸對她發出了無情的嘲笑聲。
她驚駭欲絕裡,披著大紅嫁衣的身體霎時劇烈地抖了抖。
被喜娘架著前行的腳步也在瞬間往後倒退。
她人在倒退著,眼睛卻在四下尋找追朔那一縷特別冷清沁人心扉的氣息,但是,因為紅蓋頭阻擋了視線,她除了看見令人眼暈的紅紅一片外,什麼東西也看不到。
幾乎沒有一絲猶疑,她突然伸手將蓋頭一把扯落,緊緊攥在手裡,張目四下尋找那一抹飄逸如雪白衣。
很快,她看到了站在邊上那冷漠獨立出塵謫仙一樣的妖魅男子,正眼神溫柔地凝望著同樣藍衣如畫的少女,在輕聲細語說著什麼。
來賀的賓客與送嫁的喜娘見東方秀驀然扯開紅蓋頭,頓時大嚇一跳,喜娘立即驚叫道:“哎呀,新娘子,這可使不得,趕緊將蓋頭蓋上。”
賓客見她神情木然眼裡含著幾分悽婉定定盯著遠處,一時竊竊私語聲四起。
東方秀在看到那飄逸出塵謫仙一樣的男子,下意識想要邁開腳步往他走去,但在她看見男子旁若無人般,溫情流轉凝視那容顏卓絕的藍衣少女;她腳下忽然便邁不動了。
這時候,她過去見他,還能做什麼呢?
難道她還不死心,想要問一問他,現在可知道她是誰了?還是,想要問一問他,今天是來參加她的婚禮嗎?
東方秀木然愣在原地,視線越過眾人,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