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黑色代表夢幻,或者掉個個兒,那並不重要,只要我覺得滿意很舒服就可以了,何必管其餘呢?我只怕有一天,一個陌生人來到,取走了我的紙牌,並且冷冷地來上一句:“兄弟,別做夢了。”到那個時候,我才會覺得自己是最慘的。
更加當然確切的是,這樣夢與真實的玩法我只會一個人偷偷地進行而不會與別人共之,我怕別人不理解而加以嘲笑在,並非怕嘲笑在,只是覺得兩個人不相溝通而共坐一處,那將是很無聊的事。
理解這東西只是個理想中的東西,太不夠現實了,好比富人對窮人的施捨,有太多不是理解窮人的苦處,而只是出於一種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的華麗感受,並不是炫耀財富那麼卑鄙,卻是一種更深層的自我安慰,善良與憐憫並不佔多大分量。對不起,我把世人想像得太壞了。還是個理解的問題,理解得到了,世界上就不會有貧富,戰爭,哭泣,什麼都不會有了。
正因為隔閡的存在,生活才擁有這般殘酷的豐富多彩。
28 出嫁
我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每天的日子單調而無聊,直到有一天他來了。終日無事時把頭倚在肘邊做著白日夢,窗外杏花開得如此絢爛,風吹過,滿臉的粉紅讓一個人不堪,垂下眼簾,心思內斂。有燕子飛過,他們都能否找到去年的窠巢;還是重新勞作?
新筍已成堂下竹,落花都上燕巢泥。
最活潑的季節最容易傷感。
我是江南水鄉的女子,在笛聲琴韻裡獨處閨中。有小船到堂下,是誰家的娃子;有沿街的賣花聲,是哪家的姑娘――他們流落在此;我獨處閨中,聽慣了,也看慣了,偶爾有些煩,盆景中隱有畝來大的花園,青梅已成,竹馬拋下,她們都不在身邊。
似曾見到的是北方的疆場,可那麼剛硬的地方,那種凜冽與廝殺畢竟不屬於我,江南的靜謐與潺潺流動定會伴我終老。
媒妁畢竟來了,一個能說會道的惡婆子,她說李家的公子才華橫溢又俊美非凡。
於是換八字,送雁奠,幾番忙碌。
那是良辰吉日,今天,我是新娘。母親在為我準備嫁妝,她的眼睛湧出些紅色,她哭過。
丫環為我除下舊衣換了新裳,身體是水凝成。第一個將人喻為水的人是偉大的,我喜歡這個比喻,我在流動,就像門前不驚的小河,雖然無波,可每天都不一樣。禮服是大紅色,喜慶而莊重,卻同時讓我想到了血,孃的淚水。
還是緊張多一些吧,我無法估量明天的日子,菱花鏡裡形容嬌豔,像是春日醉人的桃花。我沒見過他,可是我相信他是很好很好的,沒有理由不好,如此鄭重其事的看見他,如果失望,豈不是太煞風景。前塵往事,註定了今天的神仙眷侶,水樣的軀體,終當有個玉人相伴,放在一起,可以互相看不見。
長髮垂在腰際,綠雲擾擾。每常,我都看見它們的流動,是直觀的,由上而下,每一天,每一年,丫環把它們盤在我的頭上,並且說:“小姐,你真漂亮。”我看到的是脂粉掩蓋下最美的鼻眼。
項鍊耳墜子,花冠在頭頂上像一座山,萬古不變的山,流水終將停留在某個似曾相識的時候。
再見了,我的閨房,我的水鄉,當有一天,想起你,請別忘了我為你淚溼了衣裳。
蓋頭早在頭上。在女伴的攙扶下,我款步而出,街坊們依然認得我,他們因為我而喜氣洋洋。我可以感覺到,一片朦朧不清外邊是更好的春光。燕子並且有了家。有親友相送,有鼓樂幫腔。
一乘小轎,一路奔忙,我感受著每一刻的搖搖晃晃,就像回到家裡邊,水波盪漾。本來是水,就在這花轎盪漾下歸於水,難怪姑娘嫁人叫做“歸”,我才懂了。
好吧,閉上眼睛吧。反正睜開也是一樣。我要想著,到了男家,怎樣輕移蓮步,怎樣擺動衣裳,當蓋頭掀起時候是怎樣一個場景,想歸想,我知道,準備得再充分,還是會緊張得手足無措,也許不會一切都是自然,他終是我桌前窗下夢到的新郎啊。
浮浮沉沉地盪漾,難道竟有這樣遠麼? 。 想看書來
29 去病院 上
“多有趣啊,你不願意看嗎?”陳希正欣賞得盡興,忽然發現凌靈倚在自己身邊,已經閉上了眼睛,他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凌靈猛然間驚醒,打了個寒噤。陳希說:“睡毛愣了吧,快看焰火。”凌靈循著陳希的手指送過目光去,見煙花已淡,一點點火花正在下落,消失,不禁悵然。方才經歷的只是夢幻泡影啊,只是新郎到底是李公子還是書生呢?倒要費些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