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77部分

長時間,然後說道:“……你父親是個驕傲的人,當他說話的時候,他要整個世間都必須聽到他的聲音。”

連江樓的聲音很淡,淡得就像是一杯白水,其中沒有情緒體現,師傾涯努力回想著腦海裡那些已經模糊的記憶,臉上就流露出敬畏與嚮往之色,但男孩很快就神情微微黯淡下來,他低聲道:“師祖,難道師祖和父親之間,就沒有和解的可能嗎?”他抬頭,小心觀察著男人的臉色:“其實如果我們斷法宗……”

話剛說了半句,就已經被打斷,連江樓臉上的神情無限寧靜深沉,卻又淺淡如一泓清溪,陽光中,顯得恬淡而安謐,他平聲道:“我與你父親,終究不是一樣的人。”

……

師映川在蓬萊停留了兩日,隨即返回大周,其後兵雪融化,冬去春來,自是戰事又起之時。

驛路兩旁已是春草吐綠,偶爾可以見到有野兔之類的小獸匆匆穿梭在草叢灌木當中,道路上一駕黑色青幄馬車勻速而行,駕車的車伕眼神穩利,不時有精光閃爍,顯然是內家高手,不同於一般馬車的笨重,這輛車子很是輕便精緻,車窗上掛著紗簾,似透非透,可以看到裡面一個端坐的身影,但若要再看分明些,就不能了,車廂內那高大身影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會偶爾掀開簾子去看一看沿途的風光景緻,只一動不動地坐著,如同泥雕木塑一般。

馬車在路口一處茶棚停下,車伕下去找了一張空桌,將桌面和條凳都用力擦拭了一番,這才要了一壺茶水,一盤饅頭和一隻肥雞,自己又在旁邊佔了一張桌子,要的也是同樣的一份吃食,這時車廂開啟,裡面的人下來,淡青的袍子上面雲紋垂流,那人身材高大挺拔,過來坐下,臉上的青色面具遮住臉孔,只露出嘴和雙眼,一時東西送到桌上,就默不作聲地吃著。

這茶棚裡往來歇腳的人不少,三教九流都有,如今戰事緊張,萬絕盟與大周之間戰火連連,不少人吃喝之餘,就在談論時事,有那親朋死於戰亂的人,說著說著,不禁就悲慼起來,有人還抹起了眼淚,那面具男子安靜坐在桌前吃著東西,一面聽人說話,過了一會兒男子吃完,車伕去給了錢,兩人回到車上,車子行駛了一段,車伕忽聽從車內傳出沉沉的聲音,清晰入耳:“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誠不欺我。”

車伕謹慎地不敢接這個話頭,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道:“爺是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自古以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偏偏有的人能借此打拼做出一番事業,封妻廕子,有的人卻連活都活不下來,怪得了誰?歸根結底,怕也只是沒那個福分罷了。”車內人聽了,沉沉笑了一聲,道:“……雖是牽強,倒也有幾分道理。”又笑道:“本座突然說這些,似乎矯情得緊,明明是天下第一等的魔頭,卻這般惺惺作態起來,一副悲天憫人之色,倒也好笑。”

那車伕卻是神色微微端正起來,說道:“屬下是賤役出身,自幼就在所謂的名門正派當中做些雜事,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才有了這一身本事,從前屬下還是賤役時,看慣了門中那些正道之人的嘴臉,不少人都是說法上漂亮堂皇,手段上卻是心黑之極,爺,屬下不知道多少大道理,但斗膽在這裡說上一句心裡話:那些太把自己當人的東西,往往也就不把旁人當人了,那些反而看著不把自己當人的,倒是說不定更有幾分人味兒。”

車廂裡的男人哈哈大笑,再沒說些什麼,未幾,前方道路漸窄,已不見有行人蹤影,兩旁樹木森森,忽地,正在車廂內閉目打坐的男子微微睜開眼,道:“這種氣息……是斷法宗的人?”

最後一個字是男子拖著濃重的冷哼說出的,話音方落,他已掀開車簾,將眼神冷冷向沉寂的林中望去,下一刻,只見一道紫光自車廂內飛出,橫貫長空,疾速射入林中,須臾間,只聽遠處遙遙傳來幾聲慘叫,不過片刻,就再次安靜下來,那紫光重新飛回,隱隱散發著令人肌膚生寒、汗毛倒豎的冷意,自動飛進男子袖中,這時車伕已輕聲問道:“爺,用不用……”男子淡淡道:“大概是潛入境內的奸細,不必理會,殺了也就是了。”

一時回到青元教,師映川沐浴一番,換上一件白袍,上面拳頭大小的赤色蓮花初綻,瓣瓣分明,師映川臉上的面具已經取下,臉上包括露在外面的肌膚表面佈滿了無數詭奇的深青紋路,十分猙獰,已經難以透過這些紋路看出本來面目,他端坐在椅子上,兩手交疊著靜靜放在膝頭,看著牆上的一幅山河萬里圖,他沉默了片刻,沒有任何表情,精緻的眉頭上卻依稀被染上了一層薄霜,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人心生不安,沒有人知道這個高貴而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