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下達軍令,忽然帳下一人向前拜道:“都督,亮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周瑜抬頭視之,竟是諸葛亮,不禁臉色微變,不過礙於眾人之面,還是平和地道:“原來是諸葛參議,有話直管道來。”
諸葛亮雖然對周瑜強徵其入軍的手段頗有怨憤,自入軍以來,未設一謀未出一計,但今日已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諸葛亮卻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他對周瑜並無好感,但想想吳侯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更為關鍵的是江東還有一個兄長諸葛瑾,一旦江東敗亡,他們諸葛兄弟的前景堪憂,與切身利益息息相關,諸葛亮也覺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冬至一元復始,便有東風吹來,何足為怪?都督既知冬至日有東南風,劉澤帳下能人異士極多,未嘗不知,彼既知有東風,又豈能無備?都督尚未探明北軍虛實,便貿然出兵,倘若劉澤設下圈套,都督此去,必定危矣。”諸葛亮躬身說道。
周瑜輕哼了一聲,道:“為將者,須善用天時地利,機會稍縱即逝,若不乘此東風,如何破敵?何況北軍的虛實,本督早己派人過江探查,劉澤的軍情,本督瞭然於胸,成敗利鈍,皆在此一役。”
諸葛亮道:“劉澤用兵,素來以奇險稱著,料敵如神,奇謀百出,而此番屯兵烏林,遲滯木訥,循規蹈矩,江東連番用計劉澤卻未能識破,如此大悖常規都督難道就沒有絲毫見疑嗎?江東軍強,強在水軍,靖軍兵悍,悍在步騎,都督欲破劉澤,必然要棄長揚短,用步騎跨江而擊之,倘若劉澤在北岸設伏,江東步騎,何以為敵?都督所派之密探斥侯,也只能是偵測到其表象,而劉澤的其實意圖斷不能詳知。亮知此役事關東吳運數,才斗膽直言,望都督三思而後行。”
周瑜愀然變色,冷冷地道:“諸葛參議此言差矣,劉澤橫掃淮南,鯨吞荊襄,早已是志得意滿,驕狂恣意,哪裡還將我江東放在眼裡,所謂驕兵必敗,哀兵必勝,我軍現在便是哀兵之姿,萬人必死,同仇敵愾,如何勝不得劉澤驕兵?此東風一起,黃蓋的二十條火船便一齊撞入北軍水寨,劉澤的戰船被鐵索相連,一旦火起,絕無逃生之望,水旱兩寨相連,劉澤就算也天大的本事,也無法阻止火勢地蔓延。諸葛參議認為劉澤會故意將水寨之中的數千條戰船工七萬多水軍葬送掉而後引誘我軍登陸北岸?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諸葛亮長身而立,並沒有因為周瑜的嚴辭令色而後退,慷然地道:“不錯,在下先前也一直認為劉澤不可能捨棄水軍來布這個局,但就在昨夜,在下徹夜思之,終於徹然大悟,劉澤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水軍對於劉澤而言,並非是一枚重要的棋子,關鍵時刻,完全可當做棄子來用。劉澤起家的本錢,就是冠絕天下的步軍騎軍,此決非是江東步騎所能所匹敵的。都督暗使苦肉計詐降計,劉澤未必沒有識破,而是將計就計,故意引都督登北岸,一旦都督率軍登岸,必遭劉澤的伏擊,雖身首異處而不知死處——”
“叭!”周瑜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之上,面色陰沉,臉上的肌肉都明顯地在抽搐,目光中閃動著陰戾之色。“一派胡言!大戰在即,你竟然敢如此妖言惑眾,動亂軍心,信不信就憑這幾句話,本督就可以治你一個惑亂軍心之罪!”
諸葛亮沒有絲毫的退縮,昂首道:“亮既然敢言,何畏死也?亮實是不忍見江東子弟血灑疆場,江東百姓,從此兵禍不息,生靈塗炭,故而才斗膽言之,還望都督看在吳侯父子三世立業不易之份上,用兵慎之!劉澤深謀遠慮,絕非善類,都督切莫大意,存僥倖心理,否則必悔之晚矣!”
周瑜怒極反笑,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若依在下之見,北軍兵雄勢大,此誠不可與之爭雄也,江東依據優勢水軍,封鎖長江水道,轉而襲取巴丘,擊破靖軍江南之殘部,繼而謀取荊南之地,以達成與劉澤劃江而治的目標——”
“好一個劃江而治——”周瑜冷冷地打斷了諸葛亮的話,聲音尖刻嚴厲,“諸葛亮,你當真是賊心不死!在吳侯面前,你就獻過此策,到了軍前,又是三番五次地宣揚你的策略,你當真不知本督不曉你險惡用心?你坦白說,你究竟拿了劉澤的多少好處,來東吳蠱惑吳侯及眾臣?你當本督真不知這個劃江而治嗎?如此的綏靖之策讓劉澤坐擁荊北膏腴之地,乘勢坐大,不出兩三年,劉澤便可擁有強大水軍,彼此再滅江東,易如反掌,這便是你諸葛亮的真實用心吧?本督連施妙計,劉澤已然中招,如今東風一起,破劉澤只在須臾之間,你見你的主子就要灰飛煙滅,所以才急不可耐地跳將出來,想勸阻本督放棄進兵計劃,為劉澤贏得喘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