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句有些嚴厲的話讓凌雲有些不適應，扁了扁嘴，卻終於沒說什麼，乖乖地喝著凌天皓喂他的粥，莫名地有些委屈的樣子。

這難得可愛的樣子逗得凌天皓笑了起來，“慢慢喝，別嗆著。”

凌雲也不理他，就這麼默默地一口一口地把一碗白米粥都喝得見了底。

醫生很快就趕到了凌雲的房間，看見了放在一邊的空碗，也就沒有再問凌雲有沒有吃過晚飯，直接走到了床前，“凌雲，感覺好點兒了沒有？”

凌雲點了點頭，“好多了，今天真是麻煩您了。”

揮揮手示意他不用再說客套話，“麻煩什麼，急得不行的人又不是我，對了凌雲，你是不是有胃潰瘍？”

凌雲依舊是點點頭，又搖搖頭。

凌天皓以為他不想說，忙溫聲道，“有什麼問題就照實跟張醫生說，知道是什麼毛病才好治。”

凌雲似乎又猶豫了一下，終於輕聲道，“我……不知道。”

醫生有些不敢相信，“不知道？你胃疼的毛病應該不少年了吧？具體原因你都沒檢查過？”

凌天皓看著凌雲低下了頭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樣子，突然就心疼起來，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想來，凌雲住在那家人家裡的時候不願“生事”，大約，也只是疼得厲害的時候才自己胡亂找些藥來吃吧……

想到這裡凌天皓只覺得自己的心裡絞痛起來，甚至突然有些想要流淚的衝動，這麼多年，這孩子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

再也忍不住，一把就將面前的孩子摟進了懷裡，聲音裡都帶著些溼潤甚至是莫名的哽咽地說，“雲兒，對不起……”

剛開始的時候，凌雲只覺得一頭霧水，心想這老爺子這突然間發什麼瘋，可是……他就這麼抱著自己，低切的聲音反反覆覆地說著對不起，聽著聽著，凌雲發現，自己的眼淚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掉下來了……

伸出手沒有打著點滴的手摟住了正抱著自己的人，“沒事了……已經不疼了……沒事了，都沒事了……”

醫生往輸液的藥瓶里加了一針藥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這對父子間的溫馨氣氛，“消炎藥，今天輸過液之後應該暫時就沒什麼事了，以後要注意，按時吃飯別吃刺激性的東西是最低的要求，等忙過這段時間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凌雲點頭，

很乖順的樣子，但是凌天皓看得出來，他卻沒有多認真，也是，這樣的要求，基本上可以說是常識了吧……

醫生也看出來凌雲的想法，伸手就是一巴掌拍過去，不重，卻是清清脆脆的一聲，“別以為你都知道，年紀輕輕地就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簡直欠收拾。”

凌雲撇了撇嘴，點頭的樣子十分不情不願，看得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凌天皓輕輕推了張醫生一下，打趣道，“你當我兒子是任誰想收拾就收拾的？”

醫生攤了攤手，“好了，看來沒我什麼事了，你在這兒看著吧，等一會兒點滴打完替他把針拔了就行了。”

凌天皓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辛苦了，有空請你吃飯。”

等到醫生帶上門離開之後，屋裡的氣氛倏然地尷尬了起來，剛剛都有些“失態”的兩個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同時相當默契地避開了對方的目光。

打破沉默的是快要打完的點滴，凌雲伸出右手想要自己去拔針，凌天皓急忙按住了他，“又折騰，別動。”說話間已經拔下了針頭，按了按凌雲手上的膠布，“沒什麼事今天早點兒睡吧。”

凌雲搖頭，“都睡了一下午了，一點兒都不困，前輩回去休息吧，我再看看本子，明天一早的戲呢。”說著真的拿了劇本翻了起來。

凌天皓伸手就奪過了凌雲手上已經翻開的劇本，“早休息，別看了。”半強迫地扶著他躺下，拉過被子就蓋到了他的身上，“睡吧。”

凌雲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凌天皓制止了，他說，“別逞強。”

一句話，突然就讓凌雲心底霧氣氤氳。這些年……這些年，又有誰，這樣地在意過他！他是慣於隱忍的人，每次說了“我沒事”或者“我很好”之後也便被人認為真的沒事真的很好，凌雲現在才發現，這麼多年，他等的，或許就是這一句“別逞強”。

屋裡的燈滅了，卻並未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也就是說，那個人，並沒有走。

凌雲低聲叫了句前輩，然後聽見凌天皓的回應，“你先睡，等你睡著了我就走。”說著輕輕拍了拍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