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月初了,原本該放晴的時節,卻因三、四月間的梅雨季拖著長長的尾巴,仍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下著細如針尖的雨絲,天空中灰濛一片,沉鬱得令人洩氣。
華欣女子學園高中部三年級某間教室裡,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嚴子蓉,拜身高一百七十公分所賜,得以佔據這個邊陲地帶,落個清靜許多。
她不耐的抬眼瞥了一眼正以著千篇一律、死氣沉沉口吻講課的歷史老師,一向疏離沉靜的心情頓時有些煩躁了起來。
嗟!教書教成這樣,不如去撞牆算了。
明明不算太枯燥的課程,被他那種幾乎是呆板的照著書唸的方式,她還不如待在家裡自己念念算了。
思及此,嚴子蓉再也忍不住在令日突生的煩悶情緒,乾脆眼不見為淨的轉頭看向窗外那一片被濛濛雨絲所籠罩的校園景緻。
講臺上的歷史老師講課方式雖是呆板,卻知覺敏銳的察覺嚴子蓉的動作,他的眼中閃過不悅,卻又敢怒不敢一肓,乾脆假裝沒看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
嚴子蓉不僅是個資優生,還是校董嚴超的孫女,而嚴超是商界舉足輕重的龍頭大老之一,不僅是自己不敢得罪嚴子蓉,更生怕惹起她的不快在嚴超面前告上一狀,他豈不是飯碗不保。
雙眼望著窗外的嚴於蓉根本就不知道講臺上那個男人心中的百轉千回,沉靜的視線因為窗外雨勢的加大而不由自主的浮動了起來,腦中竟出現久遠且極力不願回想的往事。
* * *
人人皆知嚴子蓉是財大勢大、縱橫商場的嚴超唯一的孫女,她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目前看來唯一可以繼承事業的人。而唯有嚴子蓉心知肚明,這一切美好的表相全是嚴超一手營造出來給不明內情的外人看的。
實際上嚴超從未結過婚,但是沒結過婚並不代表他沒有女人,在他年輕的歲月時,他有著成千上百的女人,而這些女人的共同點就是,沒有一人曾為他生下一男半女。
專橫獨裁的嚴超礙於男性強烈的自尊心,從不去檢討是否自身有什麼缺陷,也不曾求助醫生,只是一試再試,直到死心。
嚴超終於死心後,即開始物色適當的人選,以期在嚴格的訓練之下,可以承繼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但是前提是這個人得對他言聽計從,而且要能力高超、聰明資優,換言之,他要找一個聰明的傀儡。
而這個不幸的倒楣鬼就是嚴子蓉。
當年七歲的嚴子蓉是個早熟聰穎的小孩,她的母親在幾乎難產的情況下生下她之後,纏綿病榻多年,她的父親因經濟的拮据且同時要照顧妻子的雙重壓力下,不僅對她嚴苛有加,甚至將妻子久病不起的原因歸咎於她,對她恨極、怨極,凡此種種,造成她天天小心翼翼的生活心態,期待因自己所表現的乖巧能博得父親的歡心,並在其他方面力求表現優異,也因此才會被嚴超看上而買下了她。
沒錯,嚴子蓉的親生父親為嚴超所提出的優裕條件與鉅額金錢的條件下,二話不說的將她賣給嚴超,斷絕了父女七年來的關係,接著,嚴超收養了她。
嚴子蓉在進入嚴家之後,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但是精神上更加緊繃惶恐。
嚴超嚴厲逼迫她學習各種高深的知識與技藝,稍有怠情即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斥責怒罵。
一年後,在她的力求表現努力下,終於減少了嚴超對她的斥責與打罵。之後的時間,她開始為自己往後的日子打算,於是除了平日在校的正規教育外,她拚命的吸收各種知識,並鍛鏈自己的體魄,且在她十歲那年向嚴超爭取到一個非關商業的課程,而在不得影響到其他學習課程的條件之下,嚴超終於允了她。
基於自己的親生父親因母親的病而恨她的情形下,她有了偏頗的心態,認為假若今日母親沒有生病,父親應該不至於會輕易的將她賣了,於是她開始學習中醫針灸之術,心中存的是以後只有她能刁難別人,別人再也不能如她父親常罵她的那句話……其他行有個屁用,如果你能醫好你母親,我就不再說你是掃把星。
在嚴子蓉的學習過程中,嚴超雖苛刻的要求她的進度,卻也不吝於聘請各類名師,即使是她所執意學習的中醫課程。
而今年已十七歲的嚴子蓉,在數年來的學習下漸隱其鋒,變得疏離沉靜,甚至嚴超也不能輕易猜出她的心思,否則以她的資質,早已完成大學學業,而非仍窩在這所私立貴族學園中,不耐煩的數著日子。而嚴超可以容忍這種情形,無非是嚴子蓉早已在兩年前便利用課餘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