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的安靜之後,那人微微抬目,朝聞音眯眼笑到:“許久不見了,聞姑娘。”
眾人來之前,聞音本正兀自坐在角落喝酒,如今她卻不知已何時站了起來,朝著那老者含笑點頭道:“魏丞相。”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大鄴丞相,魏新。
魏新聽見聞音此話,也不知究竟是當真覺出了趣味,還是不過想隨口笑上兩聲,他撫須大笑到:“上次我挽留姑娘,希望你能歸入我魏家門下,聞姑娘你卻道是隻想閒雲野鶴不願踏足朝野,最終離開了京城。卻沒料到,如今不過短短兩年,姑娘你又回來了。”
“我回來,自然是有話要說,有事要做。”
“哦?”魏新目光悠然自酒樓眾人身上掃過,淡淡道:“我倒是十分好奇,聞姑娘想說什麼,做什麼。”這一句話,他說得極緩極輕,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聞音沒有廢話,眼前的形勢不容她廢話,她於是開口道:“關將軍不能死。”
這話出口,酒樓中又是一靜。
武林眾人來到此處,自然是為了護關寄雪性命,然而誰也沒有天真到認為只要在朝廷的面前說一句“關將軍不能死”,就讓關寄雪真的活下來。
所以他們覺得錯愕,而同時魏新與他所帶來的人,只覺得這話十分好笑。
然而魏新還沒有來得及笑出來,聞音突然便又開口道:“魏丞相,這兩年,你是否從來沒有去邊關看過?”
魏新一怔,不解聞音的一絲,眸色卻微微沉了下來。
聞音接著道:“據我猜測,不說邊關,魏丞相你事務繁忙,這兩年來恐怕連京城都沒踏出過一步吧?”
魏新臉色並不如何好看,冷冷看著聞音不知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聞音也冷下臉來:“京中眾人享受著安樂,但你們莫非真的以為天下就已經太平了?你們認為關寄雪成天閒得無事就琢磨著要怎麼跟你們這幫傢伙做遊戲了?你們可知道若非有他鎮守大鄴,這天下早就已經再次大亂了?若非有他在那前面撐著,你們還有機會在這京城當中玩什麼勾心鬥角的把戲?你們這次抓他給他頭上所安的罪名究竟是什麼?關寄雪叛國?他若想判,大鄴還會有今天?”
“我不知大鄴之中是否有金察國內應,但若是有,我想很快關寄雪重傷被關入大牢的事情便會落入他們的耳中,不出一個月,他們必然會有動靜,魏丞相你只需派人仔細查探,便能夠得到訊息。”
聞音語聲一頓,神情稍緩,這才道:“到那時候,魏丞相你再想想,關寄雪究竟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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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席話究竟有沒有用,事實上就連聞音也很難判斷,但這是他們如今唯一的辦法。
那日魏新回去之後,聞音眾人便在酒樓當中等待起來,一個月的時間變得漫長無比,在場眾人皆顯得壓抑無比,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個結果,一個關於關寄雪生死的結果。
還差三天到一個月之期的時候,魏新帶著人再次到了這處酒樓當中。
他的臉色很難看,面色沉得厲害,像是裹著一層無法消去的濃重陰影,他並無多言,負手來到聞音與季子京面前,沙啞著聲音道出了兩句話。
“關寄雪不能放。”他說。
聽聞這話,後方阿哲與武林盟眾人神情皆是一變,就連握劍的手也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魏新像是沒有看到那些人的動靜,接著又說了第二句話,這句話是對聞音與季子京所說,他道:“陛下要見你們。”
這一句話既是危機,也是轉機。
眾人面面相覷,阿哲跟在聞音的身後,更是禁不住緊張起來,喃喃著問道:“他們要做什麼,師姐你……”
“不必擔心。”聞音笑了起來,似乎早已經料中了會有這樣的發展,或是說她這些天來,早已經將所有可能的結果都想過了一遍。此行前往皇宮,究竟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料,阿哲一張臉上血色盡褪,擔憂的看著聞音,就只差沒有哭出聲來,聞音卻毫無懼色,只搖頭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去做。”
“師姐?”阿哲猶自心驚,只覺得聞音這番口氣,竟像是在交代一般。
聞音有些失笑的看著自己這個哭喪著臉的師弟,從懷中抽出一封信來,遞到了阿哲面前道:“幫我把這封信送到謝家,交給謝公子。那日我匆忙離開,都沒能夠好好道別,他必然十分擔心,你將這封信送去,也算是……”
她說到這裡,目光低垂,看著手中的信,看著自己指尖緊緊拽著信封,在紙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