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這掌上明珠祝福呢。”言及小外孫女,眼淚又欲流出。
去京若走陸路,則車輛繁多,格外惹眼。若分為水陸兩路,則又太麻煩。緣於京中來使也常避人耳目,於是決定全體乘船,暗中前去。
辰時出發,一行船在古人所詠唱的“浦上朝霧”中漸漸隱去。明石道人目送行舟漸遠,心中甚覺悲痛,悵然若失,難以自解。船裡的尼姑夫人離開了慣居之鄉而重返早已陌生的京都,也感慨萬千,不禁下淚,滿流顏面。對女兒吟道:
“欲登彼岸心若失,舟至中流復折回。”明石姬答詩云:
“浦濱更度幾春秋,忽向浮搓入京都。”這日恰逢順風,走完水路,舍舟登陸,乘車抵達京都,不曾延誤時日。為避外人非議,一路極為小心謹慎。
大堰的邸宅也頗具意趣。比起居恨之浦土,極為相似,並未有生疏不適。惟回首舊事,感慨頗多。新築廊房式樣新穎別緻,庭中池塘也雅緻可愛。內部裝置雖不周全,卻無大礙。源氏內大臣吩咐幾個心腹家臣,赴邪內舉辦迎接賀筵,為其洗塵接風。只因諸多不便,他本人何日前訪,尚須仔細思慮。轉眼已過數日,明石姬未見源氏內大臣一眼,心中甚感悲傷。她不禁思念故鄉,終日更感孤寂無聊,便取出當年公子所贈之琴,獨自彈奏。時值暮秋,景物淒涼。獨居一室,忽意彈奏。彈奏片刻,松風颯然而至,應和琴聲,更出無限憂傷。那尼姑母夫人正倚窗悲嘆,聞悉琴聲,即興吟道:
“獨尋幽山靜,松濤猶舊音。”明石姬和詩云:
“欲託琴音懷故交,他鄉知音何處尋?”
明石姬如此度送日月,恍惚又過數日。源氏內大臣欲見明石姬之心不堪再忍,便不再旁顧,決意訪問大堰。他尚未詳告紫姬此事,深恐她會從別處探得,反倒不好,便如實告訴了她。又對她道:“桂院有些事,已擱置久遠,今務須親往處理。另有約定採訪者,正於附近盼望,不去委實過意不去。再則峻峨佛堂裡的佛像,尚未裝飾完畢,也得去照料一下。略要耽誤三兩天吧。”紫姬曾旁知他突然營造佳院,便估計是為明石姬所造,如今果然不假,心中甚覺酸楚,答道:“你去那邊兩三日,怕斧柄也要爛光吧?教人等煞呢!”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源氏內大臣道:“你又多心了!眾皆謂我不同往昔,惟有你……”一番甜言蜜語後,已日近中天。
此次微行前往,隨行者也只幾個心腹。日暮時分方抵達大堰。昔日淪落明石浦時,雖著簡裝便服,其風姿也讓明石姬讚不絕口。何況此時官袍加身,且精心裝扮,其神情之責豔竟是世間僅有。她見了心驚目眩,愁雲頓消,禁不住心花怒放,喜形於色。源氏公子到得哪內,覺一切皆令人喜愛,尤其見了小女公子,格外感動,深悔父女隔絕太久,好生可惜!他想:“葵姬所生夕霧,世人盛譽為美男子,惟因太政大臣乃其外祖父,礙於權勢顏面不得不頌揚罷了。這小女公子年僅三歲,便已美若天使,將來可想而知!”但見她向人微笑時,那天真無邪的嬌痴模樣實在教人愛憐!那乳母寓居鄉野時,形容枯槁,如今已養得甚為豐麗。她東拉西扯將小女公子詳情訴於源氏公子。公子想像其村居生涯:終日與鹽灶為伍,滿面塵灰煙火色。甚覺可憐,便以善言安慰。又對明石姬道:“這地方也甚偏僻,我來去不甚方便。不如遷居東院吧?”明石姬答道:“初來乍到,尚且生疏,待過得見時,再作理會。”此言確有道理。這晚兩人纏綿悱惻,直至天明。
郵內有些地方尚須修繕。源氏公子召集原有及新增人員,吩咐他們分別辦理。凡附近領地差役,聞知公子駕臨桂院,皆聚集院內恭候,此刻又湧入鄰內拜見。公子令其整理庭院中遭損樹木。他道:“這院中好些裝飾石頭已滾得不見蹤影。若修整得雅觀,這也是個頗富意趣的庭院。但若修得過分講究,也是徒然。因這不是久居之所,修得太好,離去時戀戀難捨,反增諸多痛苦。”他追述滴居明石捕時舊事,時笑時哭,恣意暢談,神情軒昂灑脫。那尼姑窺見公子風采,頃刻忘老解憂,不勝歡顏。
源氏公子令人重疏東邊廊房下的泉水,自己也脫下官袍,僅剩內衣,躬身指示,其姿態格外優雅。那尼姑看了讚歎不絕。源氏公子忽見旁有佛前供淨水器具,遂想起那尼姑,道:“師姑老太太也住此處麼?我犯不敬之罪了。”便命取官抱來穿上,走至尼姑居處帷屏旁,道:“小女能長得如此完美無缺,全仗太君修善積德。太君為了我等,竟捨棄心愛的靜修之處而重返塵世,實乃恩重如山。而老大人獨居浦上,此間定多牽掛。種種照拂,不盡感恩!”言辭極為清真意切。尼姑答道:“能蒙公子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