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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細細說來,原來夢裡那些人並不是沒有臉,而是每個人都戴著一些類似帽飾的東西,把臉遮住了。比如,男人戴著尖頂或圓頂的斗笠,女人像阿拉伯人一樣戴著口巾或是遮著面紗,總而言之吧,每一個人把真實面目藏了起來。
銅鎖摸了摸頭上的大斗笠,和眼前的場景正好應了景。這很怪,就好像他有種未卜先知的能力,下意識就知道不能暴露自己的貌相。
他慢慢走過去,混進了人堆。他的衣服,他的斗笠,他的氣質,完全融入人群,就像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原住民。
他往前擠著,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在看什麼。
鎮民們站在湖邊的平地上,在離岸邊遠遠的湖水裡,搭著一個數米高的鼓樓,上面懸著一塊超大的匾額,木頭匾額上就寫了一個字:仙。
這個“仙”字不知出自何人之筆,寫的醉醉欲倒,還真是飄逸如仙。銅鎖對我們說,他現在想起這個字,都不禁神往,那個字形看上去很像是一個混跡紅塵捧著酒葫蘆的老神仙。
鼓樓上站著一堆小夥子,個個打著赤腿,互相說笑。他們各有分工,有的打鼓,有的扶著高臺。是的,鼓樓上還有個很高的臺子,目測怎麼也得有五六米,上面坐著一個人。這個人穿著一雙幾乎和高臺一般高的長靴子,其實這靴子就是外表做成靴子狀,裡面是高蹺。
在鼓樓西面的岸邊,有一處高崖,上面是氣派十足的大看臺,葦子紮成遮陽棚頂,四面紅綢包地,臺子上坐著的都是鎮上有頭有臉人物的家眷,她們可不和鎮子裡那些泥腿子混在一起,小媳婦大姑娘穿著節日盛裝,坐在鋪著繡花墊子的靠椅上,一人手裡拿著把小扇子,說話時遮著口,指著湖裡鼓樓上的小夥子,嗤嗤笑著,指指點點。
銅鎖混雜在人群裡,他完全融入不到熱鬧中,和這裡格格不入,他就是個莫名的穿越者,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只能冷眼旁觀。
鼓樓高臺上蹬著高蹺的那個人,打扮成呂洞賓的形象,一身道袍,背後背劍,臉上卻戴著一副鬼臉面具。紅彤彤的臉上,大大的眼珠,十分駭人。
只聽一聲炮響,緊接著是隆隆的鼓聲,所有人都沸騰起來。
打扮成呂洞賓的人,一抬屁股從高臺上站起來,踩著那數米高的長靴高蹺,在鼓樓上顫巍巍走著,每一步都極其危險,搖搖欲墜。銅鎖看得眼都不眨,心想他可別掉湖裡去。
走著走著,他來到鼓樓邊緣,下面是深深的湖水,那人低下頭,看向湖面。
就在這個瞬間,銅鎖說,我就像突然遭遇電擊,全身有電流穿過,眼前的場景有些幻化,我看到了深綠色的湖面。
後來他才想明白,就在那個瞬間,他進入了高蹺者的思維,在用那個人的眼睛來看世界。那人盯著湖水,所以他也看到了湖水。
為什麼會這樣,銅鎖說,往下聽你們就知道了。
這時,湖面像開了鍋,從下面湧出無數氣泡,咕嚕嚕作響,周圍漣漪越來越大。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沒人打鼓,沒人歡呼,大家的目光緊緊盯著湖面。
湖面的波動越來越大,泥沙翻卷而出,銅鎖看得屏息凝神。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不是害怕,而是期待。他似乎隱隱覺得,湖裡要冒出的這個東西,會影響自己以後的整個人生。
第三章臉
水面沸騰,“嘩啦啦”水響,一條噴泉從湖裡噴出來。這股水流非常清澈。潔淨如玉,從黑綠色的湖裡出來,像是爛泥塘裡生出的一朵白蓮花。這股水流越噴越高,脫離水面足足兩米有餘,在水流最頂端,水花四濺,浮動著一顆金色的圓球。
此物一出,湖裡湖岸的人群像是開了鍋,鼓聲震天,鞭炮齊鳴,耍龍隊。泛龍舟,所有的慶祝儀式都開始了。扮演呂洞賓的那個男人,踩著高蹺,用極為艱難的姿勢慢慢傾斜身子,越來越低,看那意思他是想用手去拿,遠遠湖面上那白色噴泉頂端的金珠。
鼓聲敲得頗有節奏。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栓在他的身上。在銅鎖看來,他就是在找死,踩著五六米的高蹺,整個人像吊車一樣慢慢傾斜下墜,去拿深湖裡一顆莫名其妙的珠子,一旦失足落水。就這兩根又粗又長的高蹺,立馬能帶著他沉底,救都沒法救。
不過,話說回來,這珠子是哪來的?怎麼會隨著水流噴出來呢?真是奇哉怪也。貞畝坑技。
銅鎖當時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在夢裡,他還生出一個念頭,這裡的儀式很可能是一件很古老的鄉間傳統,夢醒以後可以查查百度,根據這個奇怪的傳統便可以找出發